據李善長所知,秦王自打出生到現在去鳳陽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次是十二歲時跟著太子朱標回鄉掃墓,另一次是二十歲時伴駕巡幸中都。在鳳陽待的時間最長不過半年,卻能說出一口流利的淮西口音。
而大本堂中負責教導皇子的老師,清一色都是江浙地區的大儒。
是以會講淮西話的皇子屈指可數,李善長知道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小由朱元璋親自教導的太子,另一個是在鳳陽老家待過三年的燕王。
朱樉微笑著解釋:“我有一年多的時間跟朱文正朝夕相處,自然學了一口鳳陽方言。”
當初他學朱文正的口音,純粹是為了好玩。沒想到居然能讓李善長這個老狐狸這麼驚訝。
李善長聽了他的解釋,給出了一個建議:“有詩雲馬上"短衣多楚客,城中高髻半淮人。’,如今淮西人在朝堂的盛況雖然不複往日,仍有不少淮西人守牧一方,尤其軍中還以淮西子弟為骨乾。”
“殿下以後不要再講南京官話,多用淮西方言。這樣會讓人覺得親切沒有疏離之感。”
朱樉來自後世,不太能理解這個時代人們的鄉土觀念。李善長的意思是讓他換個口音,好拉近大家之間的距離,方便他收買人心。
他點頭答應了下來,李善長接著說道:“剛才你問老夫能幫助到你什麼,你即將出征雲南,以朝廷如今的實力打下一地不難,難的是治理一地讓雲南長治久安。”
“以後你每日給老夫寫一封書信,用快馬驛站送到金陵。老夫教你如何治理地方可好?”
當初開封的慘痛經驗教訓,讓朱樉明白了一個道理。馬上得天下容易,要下馬治國可不是他這個政治小白能夠玩得轉的。
從朱元璋的大元帥府開始,執掌了二十多年相位的李善長要教他如何治國。正好欠缺這方麵經驗的朱樉求之不得。
“既然李叔能有這個閒情雅興,那小侄就卻之不恭了。”
李善長微微頷首,算是應承了下來。他輕聲說道:“如今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時辰已然不早,老夫就不便強留殿下在府上用膳了。”
他走到書房門口,對著裡麵正在埋頭抄錄的李祺說道:“祺兒,你替我送一送秦王殿下。”
“隨便將老夫臥房掛著那幅山水畫,與老家的地契一並贈予殿下。”
李祺停下了筆,抬起頭驚訝的合不攏嘴。
“爹,那幅畫裡可是有咱們家這年存下來的所有家資,還有這五萬畝田地是當年陛下賞賜給你的。”
“這加起來差不多有上百萬兩之巨,爹你真的要拱手送給秦王嗎?”
李祺雖然在心裡很感謝二哥,可是還沒到拿出全部家當感謝的地步。
他接著又說:“爹把這些銀子和田地都送出去,咱們家可就隻剩一座國公府和一座老家的祖宅了。”
李善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有再多的錢也要這個命享才行。你爹當年變賣家資,跟著皇上走南闖北,經曆無數風雨才創下了如今的家業。”
“前些天臨川殿下來府上與老夫閒聊,秦王雖有整治你的意思,卻不計前嫌放下了對老夫的成見,治好了你的病。”
“你爹今年年滿七十,老夫這棵參天大樹眼看就要倒了,不能再為你遮風擋雨了。以後的事,你隻能靠你自己一個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