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政幾年的鐵鉉早已不複當年的青澀,他眼睛裡看到的都是皇室宗親、開國勳貴、朝廷官僚正漸漸變得跟元朝權貴一樣,開始講百姓當成奴仆一般奴役,如今有洪武大帝在上麵鎮著,這幫吸血鬼還會收斂一些。
等到洪武大帝龍馭歸天,天下會變成怎樣一副光景?鐵鉉簡直無法想象,在鐵鉉看來,朱樉是唯一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真命天子。
聽到鐵鉉對自己寄予厚望,在開封搞社會實踐失敗過一次的朱樉,變得有些露怯。“我當年在開封做了那麼多事,結果我爹一來上到你們這些我親手任命的官員,下到黎民百姓全都臨陣倒戈了。我連一地都站不穩,將來如何立足於天下?”
對於朱樉的擔憂,鐵鉉搖頭說道:“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殿下根基尚淺,羽翼未豐。雖然僥幸占據一省之地,可是並沒有一套完整的班子能夠替換掉原來的官吏。加上大義名分在朝廷那邊,您才會敗的這樣輕而易舉。”
朱樉陷入思考時,鐵鉉接著又繼續說了下去。“如今的殿下上有陛下支持,下有軍中將士團結在您的身邊。唯一欠缺的不過是治理朝政的經驗,就算是陛下想卸了殿下手裡的軍權,都得三思而後行。”
在鐵鉉的眼中,朱樉現在的位置很微妙。在皇帝之下,名義上比太子低一級,手中的權力卻不亞於太子。朱元璋想撤換掉朱樉的話,就得重新啟用淮西勳貴。對於皇帝來說,外臣的威脅永遠大於親生兒子。
鐵鉉的話,令朱樉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朱樉才開口說道:“離京之前,我曾去過李太師韓國公的府邸一次。李太師說要我跟他寫信教我如何治國,你覺得他這話是真是假?”
聽到這句話,鐵鉉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都大,驚訝的問:“李太師如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何單單要教您一個藩王治國?”
朱樉將七年前在淮西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跟鐵鉉講述了一遍。聽完以後,鐵鉉一拍大腿醒悟道:“原來是李太師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已然握在殿下一人手中,就算陛下跟殿下寬宏大量能夠饒恕於他。可如今宰相之位已然廢除,李太師就算重獲自由之身,也斷然沒有起複的可能。”
鐵鉉說的口乾舌燥,朱樉起身走到桌前,用茶壺倒了一杯清茶給他。鐵鉉一飲而儘後,才接著又說:“李太師此舉無非是兩種可能,一是尋求在新朝立足的可能,二是為後人留下可靠的人脈。”
朱樉聽到他這樣說,有些詫異的問:“李太師的兒子李祺已然貴為駙馬,他也沒必要還要結交我這個藩王,還是曾經的死敵啊。”
鐵鉉搖頭解釋:“非也,常言道君子之澤,三世而斬。這話要是說的民間倒也十分恰當,可是換在朝堂這種爾虞我詐之地,聖上的恩澤要綿延到兩世都難。李祺能當上駙馬,全賴李太師之力。若是他一死,這份恩情也就淡了。”
想起曆史上的第二次胡惟庸案,正如鐵鉉所說李善長一死,兒子李祺的全家就被流放到了江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