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正常一般是八點,孕婦的話,隻要九點之前能來到就行。”
江畫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隨後江畫便沒有再跟高倩搭話,埋頭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將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樣樣擺在長桌上,隨著空蕩蕩的長桌完全變了另一種模樣,高倩的心裡也漸漸有了換了頂頭上司的真實感。
彆看醫生和護士都是二十八元的工資,但醫生卻是有實打實的權利可以管教護士的。
也就是因為雲喬的脾氣好,相處的這幾年來,大家才能跟姐妹一樣相處,完全沒有上下級之分。
就是雲喬來之前的那個醫生曹玉,沒事也總愛使喚護士,給她幫忙做做這個,忙忙那個,接接孩子,跑跑腿的。
也不知道現在來的這個江畫是個怎麼樣的性子。
名字倒是挺江南水鄉詩情畫意的,但願性格也能跟江南水鄉的女孩子一樣,溫柔軟糯好相處。
高倩雖然好奇江畫的婚姻狀況,但也不會冒冒失的跑過去問她,‘這麼年輕,為什麼選擇嫁給謝副師長這個老頭子’。
她直爽不假,但不是傻,真這麼問了,明擺著就是把人得罪死了。
往後還得在一塊工作,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可不能把人得罪了。
高倩強忍著心裡的好奇,轉身拿了條抹布,打濕了開始四處擦拭打掃。
沉默的時間一分一秒都過得很慢。
度秒如年,高倩心裡有些煎熬,但她又不知道怎麼跟這位新來的醫生搭話。
這位新來的江醫生繃著臉,沒表情的時候顯得有點凶,實在不像是和煦健談好相處的女同誌。
高倩的話好幾次都到了嘴邊,但一抬頭看到江畫冰冷的神色,瞬間就又咽了下去。
這天,倒也不是非聊不可。
好不容易時間快到九點,雲喬提前十分鐘來到衛生室上班。
她裹著帽子圍巾,掀開衛生室的門簾進屋,高倩看到她的一瞬間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她放下手裡的抹布,主動跟雲喬打招呼,“秦護士,你來了。”
雲喬‘嗯’了一聲。
高倩第一次這麼喊她,她有些不習慣。
“秦護士,我來的比你早一點,算是提前認識了江畫醫生。”
高倩說著話,背對著江畫給雲喬使了個眼色,“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咱們衛生室的新醫生了。姓江,名叫江畫,江畫醫生。”“江……醫生?”雲喬語氣有些遲疑。
江畫這個名字,對於雲喬而言,並不算陌生。
一九七零年的時候,雲喬去五十八農場場部衛生局考取赤腳醫生的行醫資格證。
當時她就是跟來自九團的江畫在同一個考場考試。後來考試考完,衛生室將她們考過的人帶去場部醫院實習,她又跟江畫分到了同一個科室,因此在一塊工作過一段時間。
後來在場部醫院實習結束分開,兩人還在車站相約,以後常聯係。
但因為三團和九團距離太遠,雙方短暫通過幾封信後,還是漸漸的失去了聯係。
但一九七零年距今才剛剛過去三年,雲喬腦海中對三年前的記憶還很清晰。
在她印象中的江畫,是個活潑生動的小姑娘,圓圓的蘋果臉,胖乎乎的還帶著一些可愛的嬰兒肥,眼角眉梢都是神采飛揚的光芒,圓潤的眼睛裡帶著被家人保護的不諳世事的天真可愛。
可眼前的這個年輕女人很瘦削,她沒有圓圓的蘋果臉,臉頰上隻有因為太瘦而凸顯的格外顯眼的高顴骨,下巴尖尖,雙頰凹陷,狹長的眼神裡看人的時候充滿了警惕和審視的意味。
雲喬能從她大變樣的五官中,窺見出一點點從前的樣子,但也僅僅隻有一點點。
現在的江畫,和三年前完全判若兩人。
雲喬特彆意外“江畫,是你。”
“雲喬,是我。”江畫也認出了雲喬。
她心情有些有福“我來之前,聽人說起過衛生室有兩名護士,其中一位名字叫秦雲喬。當時還以為是碰見了跟你同名不同姓的人呢,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你。這也太巧了吧,雲喬,你什麼時候改姓了?”
雲喬笑了笑,解釋道“我改姓有好幾年了。說來話挺長的,暫且狐疑先不提了吧。”
江畫卻道“聊一聊唄,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兒。”
雲喬‘呃’了一聲,但江畫既然提了,雲喬隻好簡單的將事情跟她解釋了一下“其實……其實簡單概括就是我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過,原來姓的那個葉姓,是我養家的姓。現在改的秦姓才是我親生父親這邊的姓。就是我本來就是應該姓秦的,現在算是撥亂反正了。”
“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經曆呢,回頭有時間咱們倆好好聊聊。”
江畫笑著說道“哎呀,雲喬,我還真不知道你也嫁到了家屬院呢,還在軍服廠衛生室工作。早知道這樣的話,我應該早點來的。”
雲喬聞言笑容微微一滯,高倩也垂下眼去。
早點來乾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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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把人的工作崗位搶走嗎?
再是認識也不能乾出這種事情吧?
高倩對這位新醫生的初印象,一下子降至了穀底。
雲喬的心裡也有了一種認識的人麵目全非的複雜感。
她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嘴角勉強露出一抹強撐的笑容。
江畫又問她“雲喬,聽說你懷孕了?是第一胎嗎?”
雲喬搖搖頭“不是,現在已經二胎了。”
“那你結婚挺早的啊,才三年就已經二胎了。”江畫說,“有空叫著家屬出來一塊聚聚擺。咱們雙方的家屬也互相認一認,免得以後出門在外,見了麵都認不出人來。”
雲喬沒有拒絕,微笑頷首“好啊。”
寒暄說話間,樓上廠辦人事部的人下來叫江畫上樓一趟。
“可能還有手續沒辦完。”江畫朝著雲喬和高倩笑了笑,說道“那你們先忙著,我上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