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海升轉頭吩咐:“把門口的車給我砸了!”
“是!”
龍三爺做事,人狠話不多。
打手們手持木棍衝了出去。
鐵良和五個小弟正在門外等陳三爺出來,他認為即便龍海升收留陳三爺,也得有個說道,況且龍海升也得掂量掂量,能否趟這個渾水,因為這次麵對的不隻一個蕉爺,還有一個威震東三省的海爺,山海關內外兩大瓢把子聚齊,開玩笑呢?
鐵良低估了龍海升的魄力,更沒弄清龍海升的做事風格,十幾個賭場打手衝出來後,二話不說,舉起棍子就砸,瞬間汽車玻璃被砸得稀碎,車燈都砸下來了,車門子被砸癟了。
鐵良一摸腰間,想掏槍,被小弟製止了:“不可!良哥!這是天津衛,街麵打架不能動鐵器,更不能見火器!否則這事就沒完了!”
鐵良咬牙切齒,恨恨作罷。
陳三爺走了出來,滿麵春風,胳膊上挎著玫瑰。
鐵良見二人如此恩愛、幸福的花兒綻滿臉龐,更恨了,當初在海爺府上就是看這兩人出雙入對,才深受刺激,下定決定做個有錢人,背叛了陳三爺,如今這二人琴瑟之好、幸福美滿,他落差更大了。
陳三爺掃了他一眼,笑道:“兄弟,彆來無恙啊?”
鐵良臉一紅:“三爺,一向可好!”
陳三爺故作驚訝:“哎喲,可不敢當,在良哥麵前,我可不敢稱爺。”
鐵良冷冷一笑:“三爺,彆怪兄弟無情,你得罪了海爺,我隻是執行命令!”
陳三爺一笑,轉頭問玫瑰:“你覺得他長得像什麼?”
玫瑰看了看鐵良:“蛤蟆。”
陳三爺搖搖頭:“狗。他長得像狗,可狗是忠臣啊,不事二主,那就是狼,白眼狼!”
鐵良狠狠地咬咬牙:“三爺,來日方長!”
隨後鑽到車上,車被砸得稀巴爛,但還能開,拖著排氣管子、拉著半扇車門,稀裡嘩啦地走了。
其實,這是鐵良故意為之,彆忘了,鐵良是陳三爺帶出來的,陳三爺那些花花腸子他雖然沒完全學會,但也學得**成。
他這麼做,就是給蕉爺看的,因為車是蕉爺提供的。
鐵良從東北來到天津,作為海爺的首席代表,蕉爺必然隆重接待,蕉爺和海爺是老交情了,蕉爺能穩坐通商口岸二把交椅,海爺功不可沒。
直奉大戰期間,吳佩孚和張作霖兵戎相見,東路戰場就在津浦線,蕉爺押寶押錯了,押在了吳佩孚身上,最終吳佩孚戰敗,張作霖、馮玉祥主政京津。
是海爺替蕉爺說了話,蕉爺才平安渡劫,繼續掌控海關。
兩人算是過命的交情,所以鐵良帶著弟兄來天津執行任務,蕉爺全力支持,給鐵良提供了汽車和司機。
這就是命運的跌宕起伏,鐵良做夢也想不到一年前自己還是個鄉下窮鬼、顛沛流離,如今坐在汽車中,路過十裡洋場,看燈紅酒綠。
窮人乍富,那必須得端起來,鐵良也是西服領結、古巴雪茄,把小人得誌的勁頭演繹得淋漓儘致。
打狗得看主人,這砸的不是車,而是蕉爺的麵子。
在蕉爺看來,龍海升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整個天津衛都知道二人有矛盾,高手過招,是不露絲毫,暗地裡幾個回合就把你搞死了,天津衛的“瓢把子”都是這麼玩的,但自從龍海升發跡,獨樹一幟,這貨就像沒腦子一樣,橫衝直撞,氣吞萬裡。
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龍海升是粗中有細,肥而不膩。
看著愣乎乎的、凶猛冥頑,但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就像這次砸車,你把車堵在人家門口,吆五喝六,這是影響人家做生意,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人家沒把你的人打死就不錯了。
蕉爺乾吃啞巴虧,什麼也說不出。
鐵良出師不利,晚上去了窯子。
他得發泄,底層走出來的人,分兩類:
一類是,自律性極強,生活的磨難並沒讓他變壞,反而越發堅強,走過苦難,更珍惜人生,更加善良。
一類是,迷失方向,破罐子破摔,在酒色財氣中迷失自己。
鳳鳴樓裡鶯鶯燕燕,千嬌百媚,鐵良一口氣點了八個窯姐陪他喝酒,周圍兄弟也每人抱一個,早年陳三爺告誡他的話,他全忘了,其實當初也沒聽進去。
陳三爺說,萬惡淫為首,貪淫折壽。
他不在乎,痛快了再說。
羊腸子也備齊了,這是那個年代的避孕措施,也是避免染病的方法,不過羊腸子不保險,容易破損。
顧不了那麼多了,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美人入懷,鴛鴦戲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