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陳三爺防備身邊一切人,後麵所有的行動,心裡究竟怎麼想的,他一點都沒跟肥牛和棍兒透露。
從投靠龍海升,到刺殺蕉老二,到乾掉龍海升,收編潘召的隊伍,他是滴水不漏。
這大概就叫城府。
他的城府越來越深。
此次南下上海,棍兒依然不知道陳三爺心裡作何打算,突然就說讓買火車票,突然登車,棍兒其實有點懵。
他了解陳三爺,陳三爺不想說的事,就是還沒到時機,他隻有聽從吩咐就行了。
月闌珊,夜未央,夜幕之下,火車急速行駛。
陳三爺躺在包廂的臥鋪上,曆曆往事,攪得他無法入睡。
此去上海,更不知道是吉是凶。
夏至已至,夜短天長,很快天已蒙蒙亮。
陳三爺看了一下懷表,才4點半。
他乾脆不睡了,坐在小桌前,撩開車窗窗簾,等待著地平線上的旭日東升。
5點多,東方泛紅,很快,太陽冉冉升起,6點多,已霞光萬丈。
他洗了一把臉,棍兒很快敲門,端來了早餐。
兩人就在包廂裡簡單吃起來。
於此同時,天津衛也熱鬨繁忙起來,同一片藍天,同一個太陽。
長樂坊、海河十八號、大南門,三大賭場門前早已排起了長隊,無數流離失所的百姓,在等待賭場發放的粥米食糧。
當然,三大賭場的荷官也不是傻子,是不是窮人,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有些二溜子冒充窮人,前來領粥和饅頭,荷官發現後,會識破他的身份,把他趕走。
陳三爺有言在先:我們免費發放食物,救濟的就是老弱病殘,真正的窮人!都給我把眼睛擦亮,彆他媽讓街溜子把咱當冤大頭!
“是!”
其實,所有荷官都不知道陳三爺為什麼這樣做,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前來領粥充饑的窮人越來越多,本來隻是租界周圍的老人,後來津門三岔口附近的窮人都來了,現在連薊縣、青縣、霸州的乞丐也來了。
即便荷官火眼金睛,發放對象隻針對老人、女人、孩子、殘疾人,發放的食品隻是玉米餅子、稀粥、鹹菜,但照這個速度下去,三大賭場也會被吃窮。
但過了一段時間,荷官們發現,陳三爺的錢總是源源不斷,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總之賬房裡不缺錢。
隻有沈心茹知道陳三爺在乾什麼。
隻有沈心茹明白陳三爺的內心。
陳三爺在懺悔,在救贖。
他自己就是底層出身,深知底層不易。
他參賭之後,設局做局,甭管是賭場老油子,還是普通傻麅子,都被他玩得團團轉,他欠下累累血債。
現在他走在刀刃上,沒有回頭路,他隻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以平複內心的罪惡感。
他沒有圖名,更沒想讓大眾感恩,甚至他都不想讓人們記住他的名字,如果能化作一縷清風,此生無聲無息地刮過,那才好呢。
陽間三世,行善作惡皆由你。
自從玫瑰死後,陳三爺悟到及時行善的重要性了。
儘孝趁早、行善趁早,不能等,不能找借口,因為人生無常,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掛掉,自己會掛掉,親人也會掛掉。
沈心茹說他做得對,既然躲不過,就順勢而為,他騙了蔡貓、孫二爺、“眼神不聚”邢二爺、“丹頂鶴”錢六爺、“山羊胡子”楊五爺這麼多錢,除了拿出一部分打發蕉爺,再拿出一部分維持賭場開銷,剩下的幾乎全用來救濟周圍窮苦百姓。
這是一筆巨款,需要精打細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