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三人來到了“外灘九號”。
果真如皮爺所言,“外灘九號”已經布置成婚禮現場。
長長的紅毯從門口一直鋪向金色的賭場大廳。
數十位男女荷官、服務員分列兩側,手捧鮮花,整整齊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
潔白的百合花,堆滿了禮台四周,象征著四麵八方、天長地久。
百合花周圍是一圈粉劍蘭,象征著福祿與安康。
在外一圈,就是馬蹄蓮和滿天星,鋪滿了整個大廳,象征著永結同心,吉祥如意。
最出彩的是禮台之上,堆滿了火紅的玫瑰,大概有幾千朵,把人間最美的嬌豔,淋漓儘致地展現出來。
禮台後側,有一個鍍金的彩虹門,上麵鑲嵌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永結同心!
真難為皮爺了,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弄來這麼多花,布置出這麼莊嚴喜慶的婚禮現場,這完全是豪門大亨嫁女兒的感覺。
珠珠、采薇、紅袖,還有一個叫娟娟的女荷官,早已化作伴娘,手捧“情人草”,簇擁在藍月身邊。
再看藍月,今天絕對是上海灘最耀眼的新娘!
一身潔白的西式婚紗,襯得她光彩熠熠,她本來就皮膚粉白,此刻宛若一塊玲瓏剔透的羊脂白玉,在巧奪天工的神仙手裡,打磨成震古爍金的玉體仙子,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奪目的光彩。
旭日東升,陽光穿透東側的窗子,灑落藍月的肩頭,藍月身披婚紗,沐浴在晨曦中,仿佛上天賜給人間的女神,高貴典雅。
足下蹬著西式粉白色平底小皮鞋,她故意沒穿高跟鞋,為的是襯托陳三爺的高大威猛。
見陳三爺來了,藍月眼睛裡迸射出期待和羞澀的光芒。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陳三爺都有點懵了,這一幕著實來得太快,縱然他八麵玲瓏、沾上毛就是猴,但也不及大腳皮布局神速。
南方人鑽營,遠比北方大老粗縝密快速。
陳三爺算是北方人中的心細者,還是有點跟不上皮爺的節奏。
四個保鏢:阿傑、阿成、阿貴、阿順,早已身穿西服、足下皮鞋,領結胸花,恭候一旁,這是皮爺安排的伴郎。
西洋鼓樂隊早已恭候多時,都是租界裡的音樂家,洋鼓洋號,手風琴,小提琴,鋼琴,一應俱全。
婚禮進行曲——《仲夏夜之夢》,突然奏響。
陳三爺被四個伴郎簇擁著,踏著紅地毯,走向藍月。
這婚結得,省事,不用自己操心,被彆人硬按著往前走。
幸虧鐵良不在,否則鐵良又嫉妒了,得死過去。
陳三爺都有點不會走道了,不知道先邁哪條腿,他哪經曆過這種場麵啊,之前和沈心茹是暗渡陳倉,根本沒舉行婚禮,當年在歐洲表演魔術,麵對幾千人,他都不怯場,現在他有點“緬甸”了,因為表演魔術和結婚是兩碼事!
表演魔術是騙眾人,結婚,是騙自己。
騙自己一生幸福,騙自己情有獨鐘。
過來人,都知道這個道理。
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結婚的場景,不過那時候他還小,至多是幻想在村裡的大場院裡,破桌子、破板凳,擺上幾桌酒席,自己的新媳婦也是農村姑娘,穿著紅棉襖,紮著紅頭繩,插著紅玫瑰,塗著紅臉巴,羞澀地被一群村民擁進屋子。
在他小時候的腦海裡,這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在上海灘,來一場西式婚禮。
新娘子不穿紅衣服,穿潔白的衣服,這在傳統中國人眼裡,不太接受。
白主喪,紅主喜,這種觀念深印國人心底,走到哪裡,心裡都是靚麗的中國紅。
前麵還有小女孩拎著花籃,撒花呢!
伴隨著《仲夏夜之夢》的婚禮進行曲,整個時空都變得神聖莊嚴。
陳三爺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藍月,一步步向藍月走過去。
藍月含情脈脈地看著陳三爺,心潮澎湃,激動得胸口起伏不定。
這是她夢寐已久的時刻,這是她單相思702天之後的碩果,這是無數次魂牽夢縈的念力所致。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無論是癡念,還是執念,惡果,還是善果,這一刻,她都欣然接受了。
藍月手裡還捧著一束“蝴蝶蘭”,這是新娘子對愛的寄托,待會兒她會把蝴蝶蘭拋出去,這是愛的傳遞。
陳三爺作為標準的“村裡猛兒”和鄉村裡爬出來的土鱉,他哪懂這些門道啊,雖然接觸過西洋文化,也懂得營造浪漫,但對這些西洋婚禮的繁文縟節,他根本懶得上心,此時此刻,他看到藍月手裡捧著一束花,忽然發現自己手裡什麼也沒有,不禁扭頭問阿傑:“兄弟,我是不是也該拿點什麼?”
阿傑微微一笑,將一個戒指盒塞到陳三爺手裡:“三爺,您一會兒單腿跪下,把戒指戴在藍月左手的無名指上。”
陳三爺輕聲說:“這我知道。不過,有必要跪下嗎?我站著給她戴不行嗎?”
“跪下顯得虔誠啊!”阿傑壞笑著說,“這麼好的美人給你了,晚上弄得汗水巴拉的,跪下不應該嗎?偷著樂去吧!”
陳三爺差點笑出來,癟三們都一樣,見色起意。
20米的紅毯,陳三爺仿佛走了半個世紀。
終於走到藍月身前。
婚禮進行曲停止了,司儀跳上禮台,也是賭場裡的一個男荷官,這貨身穿銀光閃閃的燕尾服,不倫不類,但特彆亢奮,像吃了春藥,一蹦三跳,來到擴音器麵前,公驢般大叫:“女士們,先生們!Ladiealen!歡迎來到外灘九號——賭神陳三爺和上海第一美女精算師藍月女士的婚禮現場!歡迎——”
台下掌聲雷動。
司儀甩甩頭,非常得意:“接下來,我要問新郎官幾個問題,大家想不想聽?”
“想——”全員亢奮。
“第一個問題,陳三爺,您今天高興嗎?”
陳三爺嗬嗬一笑:“高興啊!”
“為什麼高興?”司儀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