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清冷的月光從窗戶縫隙中透出來,撒在地上,印出一個個小方格,呼嘯的北風發出嗚嗚的聲音,好像妖怪出山。
楊登歡躺在床上,兩眼望向天板,腦筋飛快地轉圈思索。他在評估白寧周的整個叛變事件,考慮應對辦法。
從目前的已知條件來看,白寧周之所以曆經幾百裡,不怕麻煩的跑到北平叛變,全是因為警察局副局長韓又廷,畢竟有熟人好辦事。
按照常理,接受紅黨“自首”,在警察局內部,一般都是保安處來負責。
但是常理是常理,具體到每一件事情,卻不一定。比如說這一次,既然韓又廷夾在其中,那麼接受白寧周“投誠”之事,大概率不會交給保安處來處理。
原因很簡單,韓又廷出身偵緝處,和保安處處長孫為誠資曆相仿。
原本兩個人級彆相當,關係十分不錯。不僅在辦公室經常走動,偶爾還一起出去吃頓飯,喝頓小酒。
這種關係,自從韓又廷升任副局長後,就有所改變。這種改變微乎其微,甚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但是韓又廷和孫為誠兩個人都知道,兩個人之間,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在人前,兩個人關係似乎還是跟從前一樣,看上去非常要好,但是私下獨處,互相卻誰也沒有進過誰的辦公室,更不要說一起出去喝頓小酒了。
韓又廷在警察局真正稱得上心腹之人,卻是偵緝一處的處長鐘振聲。
警察局中,誰都知道,偵緝處分家,把鐘振聲從高級督察提拔成一處處長,都是韓又廷的手筆。
鐘振聲也在人前人後,私下公開場合毫無顧忌地宣稱,“士為知己者死”,韓副局長對自己的知遇之恩,自己就算是肝腦塗地也要傾心報答。
專業的事,有些時候並不一定交給專業的人來辦,而是要交給自己人來辦。
所以,此次白寧周叛變,大概率是由偵緝一處接手,而不是保安處。
偵緝一處那麼多人,究竟會是誰來接手這個案子?自己又應該從哪裡入手呢?
楊登歡覺得自己目前所缺少的是一個切入點,自己又該從哪裡切入整個事件?
楊登歡雙手放在腦袋理,繼而推翻,往來答複,滿腦子都是胡亞婕那頭大波浪頭發,最後終於昏昏睡著。
沉睡的楊登歡,還不知道此時一個巨大的陰謀已然在偽滿洲國悄然展開,朝著北平襲來。
與此同時。
台基廠頭條胡同。
同文書院。
日式風格裝修的堂屋中,鬆井太郎正襟危坐,眼睛裡透出一絲焦灼,身前幾案上亂七八糟堆放著何處駐密探傳送過來消息和情報。
這些情報在鬆井看來,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對目前棘手的情況,沒有一點用處。
時間距離藤澤信一遇害,已經過去了兩天,事件一點進展也沒有,而且聽說昨天居然又失蹤了一個名叫山口隆造的坐密探。
這是遇到什麼樣的敵人了?江茂才事件中的水居然這麼深?
鬆井太郎眉頭深鎖,陷入沉思,又該如何打開局麵?估計藤澤家族問罪的人馬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吧!
門外響起輕輕敲門聲,鬆井從思緒回到現實,輕聲說道:“進來。”
木桑悄然進門,光腳趨步走近鬆井,耳語了幾句,鬆井微微一怔,回頭望向木桑,木桑連忙躬身退後,頭顱用力向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