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
股道中響起的密集槍聲,讓老鬼嚇了一跳。
老鬼之所以被稱之為老鬼,並不是因為此人長得像鬼,而是這廝為人精明,看似憨厚的麵龐,心裡藏著九曲十八彎,無數心腸。
按照郝大帥的說法,那就是這老家夥鬼精鬼精的,所以才有了老鬼的外號。
老鬼聽到槍聲,並沒有冒然過去幫忙,而是想著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車站股道間空曠,一覽無餘,藏不住人,想要不被人發現,最好的方法是找個房間躲起來。
老鬼打定主意,左右張望,遠遠看到股道儘頭處有一間石頭房子。
老鬼連忙繞了過去,推門進了房子,反手關上屋門。
房子中一個身穿鐵路工裝,年齡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滿臉驚慌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腳下微微一動,似乎踢了一下什麼。
老鬼沒有想到房子裡有人,也是一愣,中年人伸手抓向旁邊的扳手。
老鬼伸手出槍,頂在中年人額頭,壓低了聲音說道:“彆動!再動就要你命!”
中年人連忙將雙手舉起來,低聲說道:“好漢饒命,我不動,衣服口袋裡有錢,要就拿去!”
“老子不要錢,老子在這待會兒!你隻要老實聽話,我不動你。”老鬼儘量將語氣放得溫和說道。
“放心,我絕對老實聽話!好漢千萬不要殺我,我上有八十……”
“閉嘴!消停待著,彆說話!”老鬼將盒子炮向前捅了捅說道。
“閉嘴!我馬上閉嘴!”中年人連忙說道。
老鬼用槍頂著中年人,眼睛環視了一下左右,屋子不大,僅僅有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中年人就坐在椅子上,雙腿伸入桌子下的空檔。
桌上放著一個茶缸和一個黃皮本子,上麵一行行的寫著字。
“這裡是乾什麼的?”老鬼端起來茶缸,喝了一口水問道。
“扳……扳……道房。”
“你是乾什麼的?”老鬼又問道。
“扳道工。”中年扳道工答道。
“扳道工是什麼玩意?”老鬼一邊問話,一邊眼睛順著門縫觀察外麵。
槍聲不斷,時而激烈,時而停止,即便是在扳道房中,也能聽到鬼子的嚎叫聲音。
老鬼遠遠看到郝大帥和火雞兩個人幾個翻滾,過了兩個站台,但是並沒有看到山炮和何大頭。
隨後,隨著汽笛聲響,藍鋼特快88次進站,槍聲逐漸停止。
看來山炮和何大頭肯定是拔了香,郝大帥和火雞應該逃了出去。看他倆逃走的方向,大概是貨場附近。
扳道工沒有回答,老鬼很不高興,手中盒子炮頂了頂他的腦袋,冷冷地問道:“問你話呢?沒聽見?”
說完,槍托狠狠地砸在扳道工額頭,鮮血直流了下來,扳道工疼得張嘴要喊,老鬼盒子炮槍口一下子捅進扳道工口中。
扳道工嚇了一跳,連忙張大了嘴巴,忘記了喊疼。
“喊啊!大聲喊啊!”老鬼轉了轉槍頭說道。
扳道工連忙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敢喊。
“隻要有人來,老子立馬開槍,我倒要看看咱倆誰先死!”老鬼狠狠地說道。
扳道工又連忙搖了搖頭。
“不讓你說話不許說,問你話必須回答,聽明白沒有?”老鬼說道。
扳道工連連點頭,老鬼將盒子炮抽了回來。
“扳道工是什麼玩意?主要負責乾什麼?”老鬼又問道。
“我們負責扳道岔,把列車送進他們該進的股道。”扳道工小心翼翼地說道。
“咋搬啊!”老鬼又問道。
這個問題扳道工倒是不好回答,但是又不好回答,隻能雙手比劃了一下,用力往懷裡一拽說道:“就這麼扳。”
“這麼簡單?”老鬼不相信地問道。
“真的,我們這就是些力氣活,我其實也是苦力。”扳道工連忙說道。
老鬼看著桌上的黃皮本,想看出來點名堂,但是他又不識字,什麼也看不明白。
“這上麵寫的是什麼?”老鬼盒子炮點了點黃皮本問道。
“列車進站時刻。”扳道工不明白這個家夥問這些乾什麼,難道也想來這裡上班不成!
不過說說話也好,多說話就能套套交情,最後也不至於翻臉無情。
想到這裡,扳道工討好地看向老鬼。
老鬼一直和扳道工說話自有老鬼的道理。他的目的在於纏著扳道工,不讓他分神想主意對付自己。等到差不多時候,自己出去找郝大帥他們要緊。
但是此時,老鬼有了另外的主意。
“剛才進來的那趟火車,這個本本上有嗎?”老鬼問道。
“有啊!這不是寫著呢嗎。”扳道工指著黃皮本上的一行字跡說道:“這不是藍鋼特快88次,七點到站,三站台五道。”
“噢!”老鬼一副聽明白的模樣,指著下一行問道:“這一趟列車幾點到站。”
“這趟火車不到站,這是通過貨車,七點七分,正線通過。”扳道工說道。
“這不馬上就到時間了。”老鬼問道。
“可不是嘛。”扳道工隨口附和。
“把它扳到三站台五道去。”老鬼冷冷地說道。
“啊!”扳道工嚇了一跳,著急地說道:“不行,不行!車上可是太君的物資。”
“那更好!快著點,彆磨嘰!告訴你,扳好了沒你事,扳不好,現在我就嘎巴了你!”
說著話,老鬼把扳道工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走到門口。
扳道工臉色蒼白,被老鬼連拖帶拽到了扳道機處。遠處汽笛長鳴,已經可以遠遠地看到一節火車頭從遠處疾馳而來。
“扳!”老鬼大聲吼道。
“好漢,你放過我吧,我要是這麼一扳,小命準保不住!我們家上有八十……”
老鬼又是一槍托砸在扳道工額頭,不耐煩地說道:“廢什麼話,讓你扳就扳,不聽話現在就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