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槲從元璟的麵色猜出了他聯想到的事物,唇角卻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
“這是您與我相處多了才會第一時間聯想到槲木。若是您第一麵見到的是我女子的身份,這個名字又會令你聯想到什麼呢?”
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名喚柳槲,會讓他聯想到什麼呢?
或者說,這世間大多數的人第一時間聯想到什麼呢?
元璟目光微凝,顯然知道了柳槲想要表達的意思。
柳槲點點頭,長吸了口氣,娓娓道來。
“這個名字,若是男子,便會讓人聯想到喬木,高大健壯,肆意生長;若是女子,則會讓人想到槲寄生。”
“就與世人對男女的偏見一般,好像女子,永遠隻能依附於彆人生長。”
“這是女子的處境。”
“可我偏偏不信,即使是女子,也可以選擇做高大的喬木,吸收陽光,展現自已。”
說到這裡,柳槲深吸了口氣,麵色沉重,眼裡卻燃著不甘心的火光。
“皇上曾以公主身份遊走,一定看到過世道對女子的不公。”
“可憑什麼呢?既然不給女子說話的權力,我便一步一步走到前方,為天下女子開辟道路。”
“掩蓋身份的欺君之罪,我認,但無論受到什麼懲罰,去官、流放或者被誅殺,亦無悔。”
她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如千鈞重的鐵錘一下下砸在元璟的腦中。
他胸腔中不知流淌著什麼,洶湧澎湃,耳邊震響,回蕩著柳槲說過的話。
許久之後,元璟才回過神來。
他怎麼可能誅殺柳槲。
他最開始對她產生些特殊的感覺,不就是那時她在宋府的維護與那些說給方琳涵的話嗎?
後麵又在逐漸的相處中一點點了解她整個人,情愫一點點在心中累加,直至徹底的淪陷愛慕。
現在知道她的女子身份,知道她身上背負了什麼,也知道她前行的道路有多艱險依然堅持,元璟隻會對她的敬佩與欽慕更深。
他不會如那些老古板一般對男尊女卑的古板條例看得多重要。
曾經又同時體驗過男子與女子兩種身份,確切感受過女子的不易。
柳槲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在他眼裡,算不了什麼。
對她的所為,元璟不僅沒有怪罪的意思,也沒有任何想要懲罰的意思。
“柳槲,我不會降罪於你。”
柳槲算是撿回了條命,又聽他繼續說道:
“我也不會讓你丟掉官職,比起朝堂上的大多數的官員,你要稱職多了。”
“朝廷太亂,於治國也不是件好事。我需要你,幫我將大晉重新支撐起來。”
對於柳槲來說,我需要你,比我喜歡你,要動聽得多。
柳槲驚喜地看向元璟,念及一些考量,又擔心地蹙起眉。
“多謝陛下,但我想問一個問題,繼續上朝做事,是以男子的身份還是女子的身份?”
“你想以哪個身份?”元璟問道。
如果可以,柳槲當然希望女子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朝堂,這個象征著權利與話語權的地方。
但,現在還不可以。
她一個人,力量還太單薄了。
現在就直接以女子身份出現在朝堂,隻會引起比皇帝要娶男子為後更大的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