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裡!
十裡!
二十裡!
三十裡!
足足三十裡!
用金絲銀線勾勒出的秦字大纛幾乎已經貼到了楚軍麵前,仿佛一顆誘人的果實唾手可得!
楚軍將領看著越來越近的大纛不由得大喜過望,凡有戰事,大纛與主帥定然形影不離,這也就意味著隻要自己率軍衝入大纛底下,將其主將一舉拿下,秦軍不攻自潰!
至於秦軍將領有沒有布置什麼陷阱,他根本不在乎,楚軍對上秦軍堪稱絕對兵力壓製,又可謂以逸待勞,絕對的優勢在我!
一切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到那杆大纛沒有,衝過去,拿下秦將!”楚國將領將馬槊高高舉起,斜指王詡所在之地,他的戰馬高高躍起,發出一聲長嘶。
“兒郎們,隨我殺!”
揚名立萬的欲望遮蔽了他平日裡素來敏銳的感官,讓他不知不覺間忽略掉了周圍的一切。
現在,他的眼中隻有那杆大纛,那杆能夠實現他人生所有追求的大纛。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
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眼前!
“殺!”眾軍士齊齊一聲怒吼。
先行跟隨在楚將身後衝出的楚國三千重騎一字排開,如同一枚箭頭般鋒銳,全身覆甲的戰馬四蹄翻湧如同朵朵浪花,卷起風沙一片。
他們要做穿甲的箭頭,鑿穿敵軍的龜殼,以鋒線的姿態切割敵陣為數份。
三千楚國重騎之後則有近萬名鐵甲近衛結陣推進,遠觀絲毫不顯鋒銳之氣,卻如同陰雲遮天一般極具壓迫力!
他們要做粉碎敵陣的重拳,負責摧毀一塊塊被重甲騎兵撕開的敵陣,最大化消滅敵軍。
這一戰,楚軍可謂儘出宿春。
倒也不怪楚將做出如此判斷,因為他僅憑肉眼就可以判斷出與之對壘的王詡現在隻有五千步卒可用,就算他大意輕敵又能如何?
顯然,雙方的兵力懸殊到了極點!
一力降十會,一拳破萬法!
頃刻間,戰場上風起雲湧,悶雷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雨幕下的楚軍聲勢更甚,即便地上一片泥濘,依舊馬速不減分毫。
王詡座下戰馬的馬蹄輕輕刨地,而他則閉上眼睛,品味著楚軍傳來的那種急促勝過鼓點的馬蹄聲。
狂風中,王詡身上戰甲簌簌作響。
驟雨裡的他緩緩轉了轉手中長槍,連帶著槍杆一同旋轉的還有槍尖朱纓上的那抹紅色。
這一縷槍尖上的紅如同刺破黑白世界的雷霆,足以改變戰局,逆轉乾坤!
“李信,該你了。”
這一刻,四下寂靜。
突然,楚軍那種勝過鼓點的馬蹄聲亂了。
下一瞬,喊殺聲震天!
王詡睜開眼睛,唯見戰場兩側各有一隊騎兵奔襲而來,如同滾滾而來的一線大潮,卷走一切泥沙土石!
“將士們,隨我殺!”
李信一馬當先,而自他身後是一麵麵火紅的旗幟,代表著他們是秦國的騎兵!
一麵麵旗幟之後,是無數忍饑挨餓許久的大秦鐵騎,他們的眼睛裡燃著熊熊烈焰,那是饑餓多天以來所能燃起最後一簇火苗。
這抹火光極為濃烈,也格外璀璨。
如果這團火不能頂住雨幕的洗禮,那麼最後他們的歸途依舊是被澆滅。
但王詡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傳我將令,全軍出擊,正麵阻敵!”
既然李信有種,能舍命奉陪,他作為一軍主帥也不是孬種,當然是要選擇全軍壓上!
欲破敵陣,唯有斷其首尾,前後夾擊!
戰場上的形勢幾乎是在瞬間就見了分曉。
楚軍這裡,作為箭頭準備撕開王詡大營的三千重騎被近乎等同於斜插兩肋的秦軍突然襲擾,馬速驟減。
這些重甲騎兵縱使馬術精湛卻在這副沉重盔甲的束縛下依舊無力回天,一匹匹高頭大馬連帶著上麵的楚兵被突然升起的絆馬索甩到了地上,後麵的重騎無法止步隻得踩著前人的屍體朝秦軍大纛的方向衝鋒。
王詡下令讓士卒們架起巨盾攔在重騎麵前,在它們更前麵還有一排排先前藏在泥土裡的拒馬,經過了雨水的衝刷後兀自閃著寒芒。
遠處的李信則身先士卒,帶領秦國騎兵自兩翼往中間合攏,如同人拿著口袋逐漸收口一般將包圍圈內的楚軍趕往拒馬處。
無論這些重騎兵們曾經的戰績有多麼顯赫,現在的他們歸宿已經注定。
無一例外,所有楚國重騎最終都止步在了離大纛隻有百步之遙的泥潭裡深陷囹圄。
就差一點,可偏偏就是這一點點距離,決定了一場戰爭的勝負走向。
知道自己大意釀成大錯的楚將此刻欲調轉馬頭回撤已經來不及,隻得倉促迎戰,在戰馬上左支右絀,如同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