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您一直讓我關注的王詡從驪國邊關離開,如今順利已經返回燕國。”
陸機的手輕輕叩擊著輪椅的扶手,眼睛裡倒映著麵前放置的木炭盆裡那抹靜靜燃燒著的火光。
木炭中隱忍的火焰偶爾也會劈啪作響。
“王詡回到大燕之後,不必再查。”陸機微微倚在輪椅的靠背上,“我不想讓他察覺出一絲一毫的端倪。”
“是。”
那人走後,陸機抬了抬手,身後侍立的女子便上前來為他輕柔地按壓起了太陽穴。
“你似乎有什麼想問的,趁我心情不錯,要抓住機會開口。”陸機微闔雙目,略帶愜意地呼出一口氣。
不得不說,這位自己新收的弟子按摩手法真的很好,一度可以令他卸下疲憊,自然而然地小睡一會兒。
“閣主,您似乎很關注這個名字叫作王詡的男子,甚至對其投入的精力比應對晉帝還要更多,我很想知道原因。”高挑女子好奇道。
自從她被陸機從歹人手中救下後,便應下了對方的邀請,成為了乾閣的一員。
進入乾閣後,她才發現這個看起來年紀與自己相仿的青年是多麼的驚才絕豔。
弱冠之年便可借助周帝養子的身份在廟堂中左右逢源,甚至他的決定可以直接影響到周帝的決策。
尤其是他的手裡還握著乾閣,這個收集了無數官員罪證的卜算機構,令朝中百官無不膽戰心驚,卻偏偏無可奈何,唯有卑躬屈膝與之交好。
那時的自己甚至還有一種天真的想法若非早有心上人,自己可能真的會迷上眼前這位雄才偉略之人。
後來,他成為了自己的老師。
她也跟著接觸到了更多旁人接觸不到的秘密,直到這時,她才發覺眼前之人哪裡是雄才偉略的梟雄?
這個名叫陸機的青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野心家,甚至還是一個希望借助戰火來揚名的瘋子!
隻可惜當自己發現時已經陷得太深,不知不覺間手上也沾染了許多無辜者的鮮血。
這種愧疚無時無刻不在啃食著她的內心。
然而救命之恩不得不報。
這些天,她常常以淚洗麵,不知以何麵目麵對他人。
可惜既定的事實根本無解。
因此,她在心中有了決定。
待到自己覺得已經還清救命之恩的那一天,立刻離開這個野心家!
而在此之前,她隻當是一具忠誠的行屍走肉供其驅使,隱藏自己的一切情感,更收起毫無意義的憐憫之心,當做自己已經死透了。
“閣主”陸機稍顯無奈地搖了搖頭,“糾正過多少次了,為什麼不叫我老師,是難為情?”
“你可知有多少人希望成為我的弟子?要記住一點,無論何時,以達者為師都不丟人。”
“老師”
“這就對了。”
陸機聞言笑了笑,他不自覺地睜開了眼睛,而後眯了起來,似乎在回憶什麼。
“這個人怎麼說呢?”
“很難描述嗎?”
“倒也不是,隻是一時間想不出一個貼切的詞彙來形容他。”提到王詡,陸機仿若立刻來了精氣神,他先是回過頭看向身後女子,提了個看起來有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認為我怎麼樣?”
“閣主老師胸中有雄才大略,非常人能比。”
陸機雖然行事混賬,更是經常牽連無辜,但是的確能收獲常人所不能獲得的成就,稱得上一句雄才大略。
“雄才大略,你說的對,不然我也不會在短短十年之內左右逢源,將周國的大半朝堂變成我陸機的後花園。”
“更不會挑唆涼國,掀起燕涼大戰,讓自己過了一把將軍的癮的同時讓天下知曉我的名號。”
陸機說到這裡,頓了頓,話鋒一轉。
“可是你知道麼?燕涼大戰的結局,居然是涼國敗了。”
“是王詡打敗了您?”
“打敗?”陸機笑著聳了聳肩,“我不認為是我敗了,歸根結底涼國的失敗是涼國人自身不堪一用。”
“不過我不得不承認,王詡是個有趣的對手,身為皇子實力強橫又心思縝密,更有大權傍身。”
“有這樣的對手執棋與我對弈,的確是件令人享受的事情。”陸機說到這裡,轉動輪椅原地掉頭,與身後的女子麵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