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風清,放眼是良景。
地上星點微光彙聚,猶如一池春水。
鬆影搖曳,便是好風吹皺了春水。
每一年都會草木枯榮,阿娘說待樹上的葉子變黃了十次,爹就會回來。如今葉子變黃了三次,那就是還要等七年。
不過三歲的陸遠晃晃悠悠地盤腿坐倒,斜倚在大樹旁,數著掛在天上離樹葉更遠的星星。
數著數著他打了個哈欠,睡眼迷離。
自己已經三歲了,不再是小孩子。
阿娘說的葉子變黃十次,他知道其實是十年,是三千六百五十天,隻是他每次都想逗阿娘多笑笑,才故意掰著手指數不清。
可是老爹你有知道小陸遠很想你嗎?
要是要是你十年後不回來,那麼娘親該怎麼辦呢?
她會不會和小陸遠一樣哭得很傷心?
這樣不好,不喜歡這個結果。
老爹一定會回來的,對吧?
月光下的陸遠咬著手指費力地想著。
這個問題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但是想不出一個答案,也不知道老爹到底會不會回來。
每隔幾天他就要趁阿娘睡著了偷偷跑出村子,來到村旁這棵據說是他父親親手移過來的大樹底下來思考這個深刻的問題。
前幾日隔壁大嬸家的那位總給自己糖吃的伯伯好像就沒回來,還是彆人送給了大嬸一個小盒盒。
當時那位平日裡跟誰都和和氣氣的大嬸好像瘋了一般撲到那幾個遞來小盒盒的男人麵前,還大喊著還我夫君。
小盒裡麵裝的是什麼,這是他當時問母親的原話。
陸遠還記得他的娘親聽到這個問題時表情似乎很嚴肅,比他偷吃了家裡的雞蛋不承認還要嚴肅。
母親說,盒裡裝著的是斷了的希望。
希望?
希望不是看不見摸不到嗎?
為什麼還會斷呢?
直到他托著腮沉沉睡去也沒有想明白。
樹影婆娑,熟睡的陸遠沒有看到正在靠近他的兩個高大身影。
“屠村?那咱們兩個就夠了。”
“噓,小聲點,前麵有個人族孩童,估計是那個村的,或許咱們可以控製他,悄無聲息地完成任務。”
月夜之下,萬籟俱寂。
唯有斷斷續續的窸窣聲打破了這份靜謐。
伴隨著這陣神秘的聲響,兩團如鬼魅般的黑影以驚人的速度悄然逼近正沉浸於夢鄉之中的陸遠。
刹那間,寒光乍現!
一道閃爍著冰冷光芒的利爪如同閃電一般直直地朝著陸遠那張在皎潔月光映照下顯得無比稚嫩的小臉猛撲而去。
此刻,天魔那原本隱藏在黑暗中的麵容在清冷的月色映襯下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彆小瞧了這看似樸實無華的一招,實則卻是他們這一族裔獨有的強大神通,這種神通具有極其恐怖的威力,隻要這鋒利的利爪能夠稍稍觸及那些修為比它們低上兩個大境界的人族身軀,哪怕僅僅隻是那麼微不足道的一點接觸,被攻擊者也會在轉瞬間徹底淪為天魔們的奴隸。
而一旦成為奴隸之後,這些可憐的人將會被迫不斷消耗自己體內原本所擁有的氣血之力來供天魔驅使奴役。
當他們自身的氣血被耗儘之時,等待著他們的便是當場暴斃。
憑借這一神通,他們在與人族對戰時甚至能抽出時間來鄙夷其他天魔族裔的作戰效率低下。
原本它們自然是要前往村莊大開殺戒的,但是考慮到隴豐郡城還有那一尊足足武神境的殺神坐鎮,它們也隻好夾著尾巴低調地準備利用陸遠的嬌小身軀來完成魔神大人交代給它倆的屠村任務了。
一想到事情居然被這麼簡單地解決了,這兩個足有須彌境巔峰實力並不算弱的天魔頓時感到一陣輕鬆。
“吭!”
這是金鐵交鳴的聲音。
下一瞬,伸出利爪的天魔隻感覺眼前閃過一片雪白,隨即它引以為豪的利爪前端傳來一陣酸麻,不得不抽了回來。
小陸遠也被這巨大的聲響震醒了,他揉了揉眼睛,顯然睡得發懵的他並不能很好理解在自己麵前發生了什麼。
月光下,頂盔掛甲的大英雄憑借一杆槍尖處有一團白色毛毛的大槍攔住了兩頭看起來很凶的怪物。
大英雄在月光下看起來格外瀟灑而飄逸。
看樣子,他剛剛救了自己!
小陸遠一陣激動,想要說些什麼。
“還等什麼,回去告訴你娘和全村人,讓他們趕緊跑!”
可惜不等他開口,這個大英雄已經頭也不回地大聲吼了出來,這個聽起來如同咆哮一般的怒吼嚇得小陸遠哭出了聲。
“桀桀,不過須彌境中期的實力,你也配在這裡逞英雄?”
既然暴露了位置,天魔索性不裝了。
眨眼間魔氣外化,露出了頭生雙角的猙獰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