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人煙稀少。/br巍峨的長安城出現在視線儘頭,五十名紅衣金甲的千牛衛護送黑駕馬車,緩緩靠近城西金光門。/br車簾被挑起一角。/br臉色越發圓潤的麹豆兒挑開車簾,看著秋雨之中的長安城,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br車簾放下,麹豆兒縮進了李絢的懷裡,拉著他的一隻手,說道:“夫君,我們到長安了。”/br一直在閉目凝神的李絢,不得不睜開眼睛,輕輕的將麹豆兒豐滿的身子摟進懷裡,這才輕聲說道:“這一趟回來,可不見的都是什麼好事啊!”/br“啊?”麹豆兒抬起頭,看向李絢,一臉的迷糊。/br李絢伸手在她依舊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上掐了一把,引起她的一陣嬌嗔,然後才低聲說道:“你沒有發現嗎,即便是如此風雨之下,今日城門口的人都多的過分嗎?”/br“啊!”麹豆兒下意識的就要重新掀開車簾去看,李絢卻一把拉住了她,再度將她拉回到懷裡,低聲說道:“人家本來就是來看一看我們回來的,你真要將輕易戳破,就沒有意思了。”/br“哦!”麹豆兒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不過她已經沒有在想這件事情了,隻是安靜的躺在李絢懷裡,感受著他的心跳,迷迷糊糊的忘了其他所有事情。/br李絢抬頭笑笑,掃了蕩起了簾縫一眼,眼神微冷。/br這一次皇帝召他回京,雖然聖旨上什麼都沒說,但李絢也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br蕭天子從洛陽逃了,李敬業出現在洛陽但杳無音訊,“明崇儼”的屍體被發現,還有兩京突厥人的動蕩……/br這些事情,全部都壓在了元萬頃的身上。/br雖然左右千牛衛,左右金吾衛,大理寺,刑部,雍州府,洛州府,長安萬年二縣,洛陽河南二縣,全都聽他所命,但最後的結果卻不儘如人意。/br李絢儘管不知道調查詳情,但也知道,真正關鍵的核心,元萬頃從來就沒有觸及到過。/br所以才有了他的回京。/br也正是因為如此,李絢還未回京,密衛,太子,魔教,李敬業,還有長安世家,全部都派人在城門口盯著。/br就好像這一次,明崇儼的生死之謎,牽掛著無數人的生死一樣。/br……/br馬車緩緩的駛入城門左側,隨著不少的進城官員家屬緩緩的進門。/br走在最前方的蘇寶同剛剛走到城門之下,一道人影已經閃了出來:“蘇兄!”/br“薛兄!”蘇寶同真的有些愣了,看向突然出現在前方的薛曜,他趕緊翻身下馬,拱手道:“薛兄怎麼來了?”/br薛曜拱手還禮:“奉太子令,迎王爺還京。”/br“怎麼敢勞煩薛兄?”李絢的聲音從後方的馬車裡傳出,隨即一身黑底金絲長袍的李絢已經從馬車當中走了下來。/br身邊的護衛立刻在他的頭頂打傘,李絢邁步走到了城門下,拱手道:“薛兄。”/br“不敢,薛曜見過王爺。”薛曜對著李絢認真行禮。/br薛曜是宰相薛元超的長子,就是那位“未能娶五姓女為妻”的薛元超。/br薛元超的妻子,是齊王李元吉的女兒和靜縣主,算起來,薛曜還比李絢小上一輩。/br李絢伸手扶起薛曜,認真的問道:“殿下最近在忙些什麼?”/br“清查河南道的隱田諸事。”薛曜再度拱手,說道:“戶部關於河南道的記錄和京畿諸州相差無幾,所以查起來方便。”/br“嗯!”李絢點點頭,在戶部清查隱田,還是李絢的主意。/br尤其雍州和洛州,這兩塊地方究竟有多大,從武德元年到現在,大唐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的勘察。/br大唐開國一甲子,王公貴族分封不知道多少。/br其中絕大多數都是不用繳稅的,但這不算什麼,真正嚴重的,是有些人借著這些分封,卻伸手侵吞地方土地,這種事情並不少見。/br戶部尚書許圉師當年從宰相任上被貶,起因也與此有關。/br但皇帝分封貴族的土地是有數的,可是雍州和洛州的土地,可收稅的土地,卻在累年減少。/br因為皇帝分封貴族,所以導致賦稅越來越不足,這看起去有些道理,但仔細去分析數字,就能夠發現,少的那部分賦稅,數目遠比皇帝分封出去土地,減免的那部分賦稅要多得多,多的太多了。/br如果是放在地方州縣,或許一把大火下來,還真的不好深查。/br但這裡是天子腳下。/br不管是長安洛陽,雍州府,戶部,還有少府,都有太多的資料記載其中詳情的。/br尤其這些情況,太子可以名正言順的調動太子六率去進行調查。結果如何,很容易就查的出來。/br僅僅是一個來月,河南道的土地,已經有十幾萬畝被重新發現。/br一大批人被抓進了監獄,雍州府,洛州府,刑部,大理寺,在這方麵效率高的怕人。/br當然不是因為表麵上支持一切都是太子,而是因為背後真正在操盤。/br真正在攫取一切利益的,是武後。/br李賢不過是被推在前台的一顆棋子罷了。/br……/br李絢騎在馬上,一路往朱雀門方向而去,李絢略帶擔憂的看向薛曜,沉聲說道:“殿下太謹慎了。”/br“啊!”薛曜有些發愣,他們這些人,都已經覺得李賢太過激進了,怎麼李絢還嫌李賢不夠激進。/br看出薛曜臉上的疑惑,李絢輕聲說道:“要麼不做事,要做事,就要將事情做絕。”/br既然都已經開始清查田畝了,若是查不到,自然倒也罷了,但是既然已經查到了,那麼便依律從快從重處置,這才是正確的行事之道,但李賢卻是這些處置的權利全部都交給了武後。/br一旦將來反攻倒算,倒黴的一定是李賢。/br薛曜有些明白李絢話裡的意思,點點頭說道:“異華必定將王爺所言轉告殿下。”/br“另外,薛兄。”李絢壓低聲音,輕聲說道:“這一次,你不該來的。”/br“啊!”薛曜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br李絢看了一眼,就知道薛曜根本不知道李賢和李敬業的事情。/br抬頭,李絢看向遠處的朱雀門,輕聲說道:“薛兄,伱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盯著絢嗎,他們為了什麼,薛兄應該知曉的,薛兄現在來,已經陷太子殿下於危境。”/br薛曜的臉色瞬間就是一變。/br李絢搖搖頭,說道:“本王所言,還請薛兄告知太子殿下,至於其他……本王先去麵聖,至於去見殿下,看看陛下是如何安排的。/br“是!”薛曜忍不住的神色肅然起來。”/br以前的時候,李絢身上還有東宮的兼職,但自從上次東宮向皇帝請奏,欲任李絢為檢校太子少詹事,皇帝否了之後,就順帶連李絢的檢校太子左讚賞大夫也給免了。/br現在的李絢,是宗室郡王,邊州都督。/br他要見太子,是要經過皇帝允許的,否則就是私相會麵,意圖不軌。/br……/br李絢一身的黑底金絲長袍,站在宏偉莊嚴的紫宸殿門口。/br門內傳來皇帝清晰的聲音:“宣!”/br李絢立刻快步而入,然後站在紫宸殿中,麵色肅然的提擺下跪:“臣南昌郡王,上輕車都尉,通議大夫,昌州都督,昌州刺史,檢校右衛將軍,檢校鴻臚寺少卿絢,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拜見天後,天後萬福金安。”/br李絢認真的叩首,禮節肅重,沒有絲毫偏差。/br看著李絢行禮,李治微微點頭,說道:“起來吧,一轉眼已經有大半年沒有見你了,一切都恍若昨日。”/br“陛下若是想臣,臣便辭去昌州都督之職,陪在陛下身邊,做一小臣,儘心竭力,為陛下解憂。”李絢認真的拱手。/br“這倒也不用。”李治趕緊擺手,隨即有些好笑的說道:“差點被你給騙過去。”/br“臣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臣願用一生之力,助陛下萬壽無疆。”李絢誠懇無比的拱手。/br他是真的這麼想,李治但凡能夠多活幾年,後麵的事情,也不至於那麼亂。/br李治笑了,側身看向武後,說道:“你看看,這個人啊,說這麼肉麻的話,也說的這麼自然。”/br武後麵色有些苦澀的笑笑,隨後看向李絢,問道:“你都知道了?”/br“是!”李絢拱手,看了李治一眼,拱手說道:“醫家之道,望聞問切,陛下用的藥,還有些藥味留在殿中,想來應該還在潤養之期,不宜太多接觸政務。”/br“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啊。”李治輕輕苦笑,將麵前的奏折推到一旁,然後身體靠坐在禦榻上,看向李絢問道:“說說吧,近日昌州情況如何,簡短一點,朕在紫宸殿時間不長。”/br“是!”李絢拱手,認真的說道:“昌州一戰,吐蕃備戰計劃被打亂,論欽陵開始訓練水軍,臣原本打算在秋末拿下唐古拉山口,然後借著冬日冰封,調兵上去防守……臣在回來之前,已經將一切交托給張公和王孝傑。”/br“嗯!”李治平靜的點點頭,說道:“前線有你們在,朕也放心。”/br“多謝陛下誇讚。”李絢拱手,隨即繼續說道:“除昌州刺史府外,昌州都督府其他各羈縻州,已經在竭力的組織百姓學習漢文,用不了多久,黨項人對我唐將更加臣服。”/br“利用永徽碑來學文識字,朕也真的是無話可說。”李治忍不住的一些感到好笑。/br永徽碑的事情,是李絢在婺州任職的時候提出來的,但用的地方不多,無非是州城和縣城門口。/br但在昌州,以教化黨項和吐穀渾部落學習漢文為由,李絢在所有的城池,部落,交通要道,全部都刻了這麼一塊碑。/br一塊碑,既解決了律法深入黨項族人的問題,也教來彆人學習。/br“也就是昌州情況漸安,才能夠允許臣胡作非為。”李絢認真的行禮,他對一切看到還是清楚的。/br“昌州今年豐收,姚懿奏折送上來,朕還是頗為滿意的。”李治感慨一聲,調李絢去任昌州此事,是他做的最對的事情。/br其他人也常到地方任職,就比如不久之前才離開的武承嗣。/br這些人,沒有一個像李絢一樣,在長安時,就已經想好了地方該如何治理。/br工部,將作監,司農寺,太仆寺,弄了那麼多的工匠,和屬官過去。/br李絢手下的昌州的一攤子事,立刻就積極的運作了起來。/br這才是真正合格的州牧。/br對比之下,武承嗣真的不成器。/br(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