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佛祖成道之日。/br玉龍苑,劉瑾瑜將黑鞘長劍遞給一旁的李絢,同時關心說道:“夫君早些回來,家裡還有熱粥在等著。”/br一身紅衣金甲,身形挺拔的李絢接過,掛在腰間,對著劉瑾瑜微微點頭道:“今日選禮部尚書,政事堂若是結束的早些,為夫也能早些回來。”/br“嗯!”劉瑾瑜輕輕點頭,然後略帶擔憂的說道:“政事堂那裡,阿翁這兩天總有些不安,夫君聽到什麼消息沒有?”/br“總是有人不甘心的,畢竟也是正三品六部尚書的位置。”李絢微微搖頭,說道:“為夫現在坐守右衛軍衙,政事堂的事情,如今多避諱一些,太子那邊……也正好看看太子的能力,想來陛下和天後也是這個意思。”/br李顯之前監國,卻是坐於諸相之上,如今他坐守政事堂,卻已經陷入了政鬥的泥塘。/br這何嘗不是皇帝對他的試煉。/br“好了,不用擔心什麼。”李絢轉過身,看了一眼劉瑾瑜,平靜的笑容,讓劉瑾瑜徹底放心下來。/br轉過身,李絢大踏步的朝著堂外走去。/br劉瑾瑜站在中堂,目送李絢離開。/br李絢感受到身後的目光,不由得輕歎一聲,政事堂的風波李絢沒有太告訴劉瑾瑜。/br就如同李絢沒有告訴劉仁軌一樣。/br在這件事情上,劉仁軌需要政事堂平靜可以掌控,而李絢需要的是政事堂亂一亂。/br隻有亂一亂,他才能夠渾水摸魚,然後將潛藏在水底下的魚給炸出來。/br……/br府門外,李絢翻身上馬,一整隊的右衛士卒已經等在門外。/br李絢緩緩向前,來到了彭城縣公府外,和守在這裡的金吾衛士卒彙合。/br劉仁軌是宰相,朝製有金吾護送。/br如今他不再是尚書左仆射,不需要起早貪黑的忙,常常坐鎮東宮,偶爾也去政事堂。/br李絢馬蹄停下,彭城縣公府大門正好打開。/br一輛馬車緩緩的駛了出來,右衛,金吾衛,各列兩側,護衛劉仁軌朝皇宮而去。/br馬車緩緩而行,車簾掀起,李絢就在左側,低頭行禮道:“嶽翁!”/br“嗯!”劉仁軌點點頭,隨意的問道:“最近在右衛衙署行事如何?”/br“還好。”李絢微一點頭,然後說道:“右衛諸事其實不多,唯一重要的,便是西域戰場之事,其他便是一些人事檔案和物資之事,麻將軍將很多事情都交給孫婿來處理,比較瑣碎,廢點時間。”/br劉仁軌深深看了李絢一眼,點點頭道:“這麼做是對的。”/br一般而言,十六衛大將軍很少坐衙,也很少處置太詳細的軍務。/br因為一旦真的有一衛大軍,兩萬精銳,加上地方數萬折衝府並全部被其掌控,那麼一旦有變,將會直接衝擊朝堂。/br所以十六衛大將軍很默契的不去太理會過於細致的軍務。/br但如今,皇帝下令讓他們坐衙,那麼他們最好是勤於王事,對十六衛大軍掌控的嚴格一些。/br李絢這段時間做的就是這些,而且這段時間,他閱讀了相當多的人事檔案。/br校尉以上的將領,個人來曆住所,籍貫性格,李絢全部記錄在心。/br有一些特彆的人物,李絢也調到了一些不重要的位置上,免得這些人關鍵時刻出問題。/br皇帝為了穩定朝堂,給了李絢深入掌握右衛的機會,李絢當然不會放過。/br他相信,其他高侃,孫仁師等人,也同樣不會放過這個機會。/br因為皇帝已經注意不到了。/br“鄭家的情況怎麼樣了,裴公那裡是什麼消息?”劉仁軌低聲問道。/br太子和鄭家的聯姻,一直都是武後那邊在處理,東宮除了裴廣孝,其實也有其他渠道進行接觸的。/br“有些奇怪。”李絢低頭看向劉仁軌,謹慎的說道:“鄭氏對裴公說,需要考慮,但小婿通過其他渠道得知,鄭仁山一脈已經開始從各地回長安了……”/br“他們內部同意的,但卻對外保持一直口徑,是想要獲得什麼嗎?”劉仁軌微微皺了皺眉。/br李絢輕輕點頭,說道:“或許隻是對我等隱瞞而已,或許天後那裡已經有了結果……”/br稍微停頓,李絢說道:“嶽翁,此番婚事若是能成,不妨辦的大一些。”/br劉仁軌詫異的抬頭:“陛下如今身體……我明白了,就如此辦。”/br衝喜。/br李絢的話雖然很輕,但跟前還是有不少人聽到的。/br衝喜兩個字頓時出現在很多人的心底。/br不過皇帝身體不好,也不是什麼隱秘,便是皇帝自己也下旨明詔此事。/br如今太子借婚事衝喜,何嘗不是在儘孝啊。/br……/br看著前方的承天門,劉仁軌停步,轉身向後。/br李絢微微擺手,李竹和其他護衛立刻退後十步。/br這裡已是皇宮,右衛和金吾衛各歸本衙,隻有幾名護衛跟著李絢和劉仁軌。/br“今日政事堂……”劉仁軌稍微停頓,看向李絢道:“要議禮部尚書之事,賢婿可有什麼想法?”/br“禮部尚書之事,孫婿關心不多,不過此事既然是韋家的事情,嶽翁何妨先問一問韋家,他們對此事究竟有無準備?”李絢微微拱手,神色肅正。/br劉仁軌點點頭,說道:“好,便如此吧,你先歸衙吧。”/br“喏!”李絢拱手轉身,朝著右衛軍衙而去。/br右衛軍衙在皇城西側,緊挨太子右衛率。/br李絢身為右衛大將軍,太子賓客,對太子右衛率也有絕對的掌控權。/br不過……在整個皇城之中,隻有右衛官兵四百八十人,右衛率也是同樣數量。/br其他更多的兵士都駐紮在城外。/br如今在洛陽守衛的右衛兵卒大體有五千左右,還有五千駐守在長安,邏些道有五千,安東道還有五千右衛,天下分布。/br李絢進入右衛軍衙,直入中堂,一應長史參軍立刻開始送上各項奏本。/br李絢立刻開始忙碌起來,似乎並不怎麼關心馬上就要開始的政事堂禮部尚書推選。/br那絕對將是一場惡鬥。/br……/br門下省,政事堂。/br鬆柏青翠,殘雪散落。/br政事堂中,劉仁軌和李顯站在堂下,低聲說著什麼。/br外麵平穩的腳步聲響起,隨即,裴炎的身影出現在劉仁軌和李顯眼前。/br裴炎,王德真,崔知溫三人相繼從外麵而入,然後同時站定對著李顯和劉仁軌拱手道:“見過殿下,見過左相。”/br李顯溫和的點點頭,說道:“三位愛卿,請坐!”/br“喏!”裴炎,王德真,還有崔知溫拱手,然後在右側坐了下來。/br崔知溫目光平靜小心的從劉仁軌的身上掠過,然後快速的掃過太子李顯。/br兩個人依舊在說著什麼,仿佛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在這件事情當中的重要作用。/br崔知溫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起碼事情到現在,劉仁軌和李顯都不知道崔知溫今日將要和東宮反目。/br過了今日,東宮對他的態度將不再友善。/br尤其從今日到臘月十五,東宮對他們的報複將會越發的慘烈。/br不知道有多少三家子弟,會在這件事情之後,被時刻擱置。/br但,現在的局麵的確值得他們賭一賭。/br尤其是宮裡。/br如果說皇帝真的無法度過這個冬天,那麼相王府的計劃,即將會有極大的成功。/br崔知溫現在不確定的是有多少人看到了這個機會,也不明白有多少人看到了這個危機。/br尤其是太子那邊,若真是爭鬥起來,一切將會異常的殘酷,皇帝和天後那裡起碼是控製不住的。/br但看起來,太子和左相似乎沒有察覺,那麼彭王呢?/br……/br李顯坐在中央主位,目光鄭重的說道:“諸卿,今日主議禮部尚書事,不過在此之前,有兩事要說。”/br李顯看向劉仁軌,劉仁軌微微點頭,站了起來,將一份公文遞給左側的薛元超,同時說道:“第一件事,相王在嵩山稟奏,依皇帝令,正月十五嵩山封禪,但所調用士卒,有缺額一千人,請兵部調遣。”/br裴炎第一個皺眉,看向李顯拱手問道:“殿下,此事兵部是如何說的?”/br“兵部歐陽尚書言,按相王計算之法,所需缺額,四百人足以,但若是考慮輪休替換,從寬而論,一千人亦可。”李顯笑笑,說道:“四郎或許是從寬而言,圖謀儘善儘美,準許也並非不可。”/br“兵部既然說了四百人足以,便四百人吧。”李義琰麵色淡漠的開口,說道:“若是擔心有意外,令左千牛衛調一百人察查便是。”/br“善!”在座眾人同時點頭。/br這件事情很難說相王就是真的要這一千人,若是真要,難免就有不軌中心,若是無疑,誅心便有些過分。/br這多像是一些試探,不過也未必就是相王的意思,很可能是他府裡其他人都想法,直接拒絕掉便是。/br隻是這裡麵的試探之意,多少表示相王有些不甘心。/br“第二件事。”劉仁軌看向眾人,笑著說道:“之前,某見過天後,天後言,東宮可納鄭氏女為太子良娣,婚約已定,婚事定在臘月十九,又恰逢封禪盛事,故而決定稍盛大一些,還請諸位屆時蒞臨。”/br崔知溫猛然抬頭,難以置信的看向劉仁軌。/br這件事情,據他所知,鄭家給宮中的答複是還需要考慮。/br雖然說鄭玄楷和薛家已經解除婚約,但也需要一些時間讓風言風語消散,元萬頃也是這麼彙報天後的。/br起碼這件事情會拖到封禪之後,若是他們的猜測無錯,那麼最後這樁婚事根本不會成。/br而且,若是今日之事得成,東宮和鄭家翻臉,這樁婚事就更有的拖了。/br但是現在,劉仁軌卻說婚約已定,甚至婚期都定著臘月十九。/br崔知溫肯定,這事鄭家沒一個人知曉,這宮裡今日才作出的決定。/br是太子和左相玩的手段,天後直接允許了。/br但偏偏,這件事,鄭家不能說一個不字。/br群臣甚至都不能說一個不字。/br因為任誰都知道皇帝身體不好,東宮納良娣,還大辦婚事,這明顯是在給皇帝衝喜。/br太子這是在儘孝。/br……/br崔知溫和其他人一起笑著恭賀太子。/br但是內心深處,崔知溫卻不由得升起一起警惕。/br有了突然宣布的這樁婚事,鄭家和東宮的關係突變,那麼今日鄭家若是再背刺太子,那麼後果遠比他們想象的要惡劣。/br甚至於還會動搖一些人心。/br(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