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密詔的內容,沒人知道。
餘澤站在左側上首,平靜的呼道:“跪!”
“嘩啦”一聲,即便是身穿重甲的將領,這個時候,也全部跪了下來,痛聲呼道:“先帝!”
李絢沉沉的叩首在地,眼神中已經滿是淚水,嘴裡想要痛苦的嘶吼,但沉痛之下,他卻是再難以出聲。
“起!”餘澤的聲音從側畔傳來,李絢這才有些艱難的站了起來。
李絢從袖子裡麵取出一本奏本,遞給餘澤,餘澤接過之後,當眾打了開來。
站在宮殿門口附近的王隱客,突然目光死死的盯著餘澤手裡的奏本。
他知道,那是李絢寫給先帝的出征奏本,但是其中的內容,可以是出征西域,也可以是逆伐天後。
王隱客目光從餘澤手上,迅速的跳到了一旁的先帝遺像上。
一時間,他心中無比痛恨。
皇帝竟然將這樣一份東西交給李絢,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究竟交給了李絢怎樣的東西嗎?
餘澤肅然的打開奏本,然後高聲念道:“西突厥之亂,實斷絲綢寶路,先帝深慮之。
王業四海,故托臣以討之。
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賊,才強敵弱也。”
殿中群臣不由得輕輕一笑,李絢這一篇《出征表》,竟然是改的諸葛武後的《後出師表》。
不過諸葛武後最後一句是“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而李絢這裡,卻是“故知臣伐賊,才強敵弱也”。
眾將的心中不由得湧起無限的信心,李絢軍征之強,世所共見。
西突厥雖然廖遠,卻也便不是李絢的對手。
“然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
兵,凶器也;戰,危事也。
故以大為小,以強為弱,在俯仰之間耳。
思惟西征,宜先勃律,故五月渡雪山之地,深入不毛,並日而食。
今賊適疲於安西,又務於大食,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
前後相形,左右顧命。
兵出於南而擊於北,破敵於天山西麓,毀軍於伊河源頭。
以至於終有大勝。”
眾將神色肅然,李絢言語至今,已經將西域道整個作戰方略,全部說與了眾人。
“臣等鞠躬儘力,死而後已;成敗利鈍,臣等竭力而爭,以為陛下登基慶賀。”
餘澤“嘩啦”一聲收起了奏本。
眾將同時拱手:“臣等鞠躬儘力,死而後已,以為陛下登基慶賀。”
後側的王隱客終於徹底的放心下來。
李絢這一篇文章就是出征西域道神道表,而不是針對武後怎樣。
王隱客心中莫名的有些好笑,如今朝中有些亂象,但實際上終究不過是天後和皇帝母子之間的權力相爭。
最後的結果也不過是此強彼弱,李絢真要出兵,天下人首先不會放過他。
……
是的,在武後動手之前,李絢沒有任何回軍長安的理由。
甚至就連停兵不前的理由都沒有,李顯都沒有給他聖旨。
李絢沉沉的躬身,麵色漠然的起身,然後轉身看向眾人道:“先帝之靈庇佑,大軍出戰必定獲勝。”
“先帝庇佑,大軍獲勝。”所有人齊齊躬身。
李絢轉頭看向餘澤,認真說道:“餘參軍,命你負責守衛此處,每日供奉不斷,任何敢打擾先帝之靈者,斬。”
“喏!”餘澤肅然拱手。
李絢轉身看向殿外,冷聲道:“出征。”
“喏!”眾人同時拱手。
李絢大踏步從眾人中間走過,直到他走出大殿,其他人才緊緊的跟上。
王隱客站在殿門之後,目光沉沉的看向被供奉在先帝遺像下的檀木匣子。
他知道,那裡麵應該就是先帝留給李絢的遺詔。
他更加知道,李絢最後說的那句話,實際上就是對他說的。
甚至他更加明白,那個匣子裡麵很可能什麼都沒有,這座大殿,就是一個針對他的陷阱。
一旦他有任何的不軌,餘澤可以名正言順的殺了他。
轉過身,王隱客跟著眾人一起離開了大殿。
紅山之上依舊是數百名黑甲右衛森嚴駐守,刀槊鋒利,弓弩冰寒。
……
王隱客隨著大軍之中,一路繼續跟隨李絢前行到日喀則,就停留駐守下來。
李絢率領右武衛,右領軍衛,左衛,右衛,右驍衛騎兵共兩萬五千人繼續前行。
在西域,邏些道已經有一萬大軍駐守,甚至去年便已經和西突厥接戰。
李絢這一去必將會在西突厥,掀起無儘的殺戮。
但好在,他終究還是走了。
王隱客回頭,看向整個日喀則,這裡密密麻麻的糧草軍械,全部都由他負責轉運。
他終於可以輕鬆的向天後稟奏。
彭王沒有異心,諸事可以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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