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娘家後,多了兩口人,我爹生我生得晚,現如今已五十五,實在操勞不得。家裡做的果子生意近年也不太好,弟弟又要讀書,我總不能吃乾飯,便把孩子交給我娘,我在外頭尋了個印染作坊洗布料的活計。」
杜嬸子點頭如搗蒜,證明其所言非虛。
顯金張著嘴,正欲說什麼,卻被鐘大娘擺擺手,擋了回去,「我曉得的,和您無關,您夠意思了、這個店子加上庫房裡的紙可值不得一千兩。」鐘大娘看了眼鬥櫃上放著的精美封皮手賬本子,「噢,在宋白喜那***的手裡值不得一千兩銀子,在您手上一千兩、兩千兩,不過是尋常。」
顯金有著大部分暴發戶都有的特質——非常愛聽馬屁
鐘大娘一席話,說得她通體舒暢。
鐘大娘又道,「沒有您,也有彆人,他誌不在此,搞不好這店子的。」
又是一計哂笑,「他這人,誌向太高了,日日做夢要入閣拜相,要光宗耀祖,明明連個秀才都考不上卻偏偏暗恨懷才不遇,一心要去闖蕩京師去找伯樂。」
「他說,照他的才和貌,一去京師就該有三品大員慧眼識珠,將嫡長女下嫁給他,再拿銀子給他,將他運作去國子監讀書,一年考秀才、三年考舉人、五年登頂做狀元。」
顯金目瞪口呆。
這輩子的驚,都受完了。
才與貌…嫡長女…國子監…做狀元…
再匪夷所思的人生,肯定都有人在過。
譬如喬寶元。
譬如希望之星。
但,顯金堅信一點,就算老天爺得了白內障青光眼!成了小聾瞎!
——這狗屎運也不可能砸到宋白喜頭上!
「那…那他現在呢?」
鐘大娘冷冷一笑,「前兩日,一個與他素日走得近的老童生來找我,說收到了宋白喜的來信,找他出借二兩銀子付客棧的房錢和酒樓的飯錢,並承諾以後高中狀元必當百倍償還。」
二兩銀子都需要借,就意味著身上沒錢了。
一千兩銀子的出讓金。
甚至還有變賣家產和屋契得來的錢。
在短短不到一個季度的時間,就被宋百喜揮霍一空。
就是拿銀票燒紙,也見不得燒這麼快啊!
「他做什麼了?」顯金發問。
鐘大娘嘲諷的笑一直掛在臉上,「東邊買了個馬車,西邊買了隻不知是什麼朝代的陶俑,南邊買了好幾個瘦馬,北邊財露了白,被人做仙人跳,把剩下的錢都抹了。「
才冤枉哦!
還不如當紙錢給燒了!
燒出來的火,還能烤燒烤。
被仙人跳圈走的錢,隻能肥了犯罪分子的腰包。
該背時!
顯金對於宋白喜的遭遇感到欣慰,再看鐘大娘隻覺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婦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說話行事也清楚明了,便敞開了問,「你如今來店子應聘做工,可會尷尬?」
以前是少奶奶,現在是吞並單位的打工仔。
這落差也不小。
鐘大娘坦然地搖頭,「有啥好尷尬的?少奶奶是宋家少奶奶,自力更生做
活計,彆人才會叫我一聲鐘大姐——我才是我咧!」
「我隻怕賀掌櫃你不要我,我又要去洗布匹。我這人彆的本事沒有,不怕吃苦,算一條很大的優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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