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一扭頭,卻撞進陳箋方含笑淺淡的眼眸裡。
「李師傅,我又沒看三家,不能幫忙?」陳箋方笑道。
李三順正張口想說什麼,腳卻被左邊一踹,一抬頭就見董管事朝他眨眼。
「能幫!怎麼不能幫!」董管事樂樂嗬嗬,「閬苑二郎下凡塵,與我老兒眾眾樂,快哉快哉!」
陳箋方勾起唇角,端了個小杌凳,規規矩矩地坐在顯金身邊,時不時低聲向顯金解釋為何打這張牌、為何留那張牌。
顯金耳朵燙燙的,隨著陳箋方的節奏往出
打牌、往裡順牌,終於贏到了自己今晚的第一筆進項。
「杠上花,翻番,一家十文!」顯金雙手一攤,挨個收錢,收到錢便將幾十個板子遞到陳箋方麵前,笑眯眯道,「謝你指導,這是謝師費!」
幾十個板子攤在手心。
手心粉紅可愛。
陳箋方笑著搖搖頭,「你自己拿著玩吧,贏了都是你的,輸了算我的。」
顯金耳朵的燙,順勢蔓延到麵頰上。
董管事眯眯眼,眼神輕飄飄地先落在了陳敷臉上——這位雀神,正全神貫注地盤算自己哪張牌打錯了,絲毫沒注意兩個小兒女的言語官司。
再落到李三順臉上——很好,這位咬卵強正在算兜子裡的錢,好吧,就算這咬卵強不算錢,也一定注意不到隔壁拉絲的目光。
再看隔壁牌桌,正熱火朝天地閒聊打屁。
董管事咂了咂嘴,將桌上的牌往中間一推,劈裡啪啦的,「再來再來!」
大年初三,陳箋方開工讀書上課,顯金起個大早,打了套八段錦,吃早飯時見到陳敷,顯金給陳敷打了個招呼,「三爺。」
陳敷舉起爪子,欲言又止。
顯金笑了笑,低頭喝了口粥,吃了口菜包子,「嗯,韭菜粉絲餡的,還不錯。」
陳敷胡亂點頭,「是不錯。」說著又咬了口手裡的醬肉包,「吃起來還有肉味呢。」
顯金失笑,「您考慮清楚了?」
陳敷「啊」一聲,隨即明白過來,遲疑著點點頭,「就是不知道該怎麼乾?」
顯金鄭重其事地將手裡的碗和包子全都放下,雙手撐膝,十分認真地與陳敷娓娓道來。
三個時辰後。
初春豔陽普照,宣城府文正街道的柳芽抽出如絲新枝,翠綠蓬勃。
兩行柳樹後,一列飛簷灰牆的平房建在黛青無波的水邊,偶有烏棚小船劃波而過,船撐劃破水麵,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
陳敷目瞪口呆地站在平房前,看人流如織,三三兩兩的男人神色匆匆地從平房裡出來又進去,進去又出來。
陳敷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咱們殺到宣城來的方法,就是來賭錢?」
平房掛著「四方來財」的描金紅木牌匾,下方刻有印章「富順寶齋」
「寶齋」不過是,時人對賭坊的美稱。
這裡四五間平房,都是賭坊。
來往匆匆的賭徒,或印堂發黑,或嘴唇發烏,或蓬頭垢麵,或賊眉鼠眼。
顯金背著手,立於陳敷身邊,神容輕鬆地點點頭,「是的,去賭錢,我給您三百兩銀子,你連賭五天,咱們賭到初八回去,到時候您要預備輸二千兩銀子。」
陳敷不可置信地看向顯金,「你給我三百兩,你讓我輸二千兩,剩下一千七咋個補?嘎腰子啊?」
顯金抿唇笑了笑,嘴唇輕啟,「去借,找賭場裡放印子錢的,姓霍的借。」
陳老五那極為得寵的小妾,人稱,霍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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