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雲心中蔓起冷涼的落寞,心臟隱隱揪疼。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當年大婚之日的彆離,非人與人的分離,而是情意的斷裂,姻緣的終末。
偏他那時無能為力。
後又參與圍殺燭九幽,顧一笑諒解他,心卻徹底冷了。
誰都沒錯,是造化弄人。
顧淩雲原本以為他可以一直與顧一笑相敬如賓下去,偏偏燭九幽複生了。
顧一笑在絕崖出現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該失去的終究會失去。
他想了許久,終於在某日天亮前帶兩壺酒叩響陵墓的門。
顧一笑沒在修煉,她在描畫屍體妝容。
“今日不是十五。”她平靜的視線落在顧淩雲酒壺上。
“難道我們見麵的日子,需要遵循規製麼?”顧淩雲露出笑,並不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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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一笑身體稍頓,放下畫筆,坐到石桌邊。
兩人小酌幾杯,閒談幾句宗門和外麵的動向,顧淩雲還說了個好基友八卦。
“自從混亂崖一戰,寂滅就心悅季芙蓉,為了拉近關係,特意以徒兒鏡刃身上有傷為借口請她來料理傷口。”
有些煉體修士,在某一階段不會吃丹藥恢複傷口。
鏡刃是刀修,也是體修。
他默不作聲地接受了師尊的安排。
“寂滅還樂嗬自己每天都能跟季芙蓉相處,直到撞見季芙蓉在瀑布下……”
他說到這乾咳幾聲,沒有說出口後麵的“壓著鏡刃親”。
顧淩雲說不出口這等話。
顧一笑意會,對這曲折的故事訝異地挑了挑眉梢。
顧淩雲“寂滅心灰意冷,便把位置傳給鏡刃,獨自閉關去了。”
顧一笑搖了下頭,耳邊墨色發梢撩撥白皙麵頰。
“若想不開顧自閉關,恐生心魔。”
“嗯,明日我去探望看看。”顧淩雲說了一句,轉而忽問“那你呢?將自己囚在此數百年,現在心結已解,是該出去了吧。”
顧一笑默不作聲看著他,一汪深潭瞳眸被燈光照的漆亮有神,這是極生動的目光。
顧淩雲癡神一瞬,黯然想,可惜終究不是為他。
他艱難移開目光,壓著嗓音,使自己喉間的難過變得淡漠,“當年結侶大典中途變故,終未結成,你我從來都是自由人。”
“這麼多年,你對浮生很好,我也是,她已經長成內心健全的人,這就夠了。”
“顧一笑。”他在燈下,認真看著在心裡惦念許多年的美人,描摹她的眉眼唇形,最後釋懷笑道“你該向前走了。”
“我也是。”
……
憑欄雪死在了欽天秘境,滄孑原本的繼承人沒了,但沒關係,他還有其他弟子呢,培養培養也能行。
鬼機靈每天都抱著燭九幽給她留的信。
主人說她很快就會回來,鬼機靈當然相信,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再多等一會也沒什麼的。
隻是偶爾想念的抱著翅膀偷偷哭泣而已。
墨懷樽等人在忙著傳位,教導弟子,順便修煉,早日飛升。
黔州,血流成河每日都在殺邪修的溫卓爾難得清閒一日。
今日沒抓到。
好兆頭啊,說明邪修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持久戰。
乍然閒下來也沒事乾,她發了會呆,忽然想起一個活了許久的人,故裡。
去看看吧。
專門針對故裡的牢獄中,他手上、腳上縛著仙繩,正在伏案奮筆疾書,仔細一看,全是黔州公務。
沒錯,溫卓爾發現這種事還是得專業人才來乾,她這個統領主要負責批閱就行。
這麼久她都沒舍得殺故裡,先奴役一段時間再說。
故裡察覺有人來,以為又是來轉移公務的人,看見溫卓爾,麵上閃過異色。
他放下筆,彎起眼眸笑的天真純澈,兩顆虎牙若隱若現。
與從前彆無二致。
“溫統領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是該殺的人殺完了麼?”
“算是。”溫卓爾隨意地坐在外麵的審訊高木椅上,穿著黑色靴履的雙腿交疊,舉手抬足間透出乾練和威視。
那是一種儘在掌握的自信,屬於站在陽光下的掌權者。
故裡恍惚了一下,忽然笑道“許久不見,你已今非昔比。”
溫卓爾大概想笑一下,但麵部肌肉僵硬,於是沒笑成。
“你一如往昔。”
故裡,在他身上看不見歲月流逝的痕跡,五百年前是這樣,一千年前也是這樣。
溫卓爾查過故裡,但時間太久遠,她一無所獲。
“聽說你以前也是正道的人。”
故裡聽出她的打探之意,以前他會置之不理,但或許是局勢已定,死期將至,他有了留下點什麼的衝動。
“嗯,出生在蓬萊仙島的一處普通漁莊。”
故裡眯起眼,似乎還能聞到那種撲麵而來的海腥味。
“那裡的人淳樸善良,一條擱淺的鯨都心疼許久,合力推回海裡放生。”
“我有健全恩愛的家庭,有個開朗熱情哥哥,還有個早就定親的妻子,她對我很依賴,但我不喜歡她,也不喜歡那種尋常的生活。”
故裡掛上尋常的笑,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大概就是人們口中那種天生的邪道。”
“我覺得漁莊的人愚鈍,哥哥癡傻,未婚妻子蠢笨,我向往更廣闊的天地,更刺激的生活。”
“我向深海遊,快溺斃時才知死亡的恐懼,哥哥救我,我急於求生,把力竭的他推回海裡,他死了,我騙大家說哥哥為了追海星溺亡。”
“成婚時,我厭煩徹底融入漁莊成為平凡的漁民,沒有管打翻的油燈,想著把婚房燒了就結不成了。”
“家人和未婚妻子都被燒死。”
“漁莊的人憐惜,帶著我一起出海,我好奇遠處的風景,將船駛近,出行的人全被禁區的鯊魚吃了,我被一個路過的邪修救了,他說我是天生邪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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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裡嘴唇抿直,眉眼垂落,麵色陰沉。
“這些都不怪我,哥哥自作多情,妻子偏要嫁我,漁莊偏要留我,是她們自己作孽。”
溫卓爾手指微微收緊,麵色凝肅些許,脊背發寒。
見過的邪修很多,但像故裡這樣親手把自己的生活毀之一炬的,第一次見。
她眼中染上厭惡,有些反胃。
“你就不配活著。”溫卓爾冷漠道。
故裡麵無表情,“偏偏我活到現在,其他人都死了,我走出那個漁村的模樣和現在相同,我活的很好。”
溫卓爾站起身,俯視他,譏諷道“這麼多年執著於拉正道之人入邪,其實隻是想看那些人重蹈覆轍吧。”
“這樣,在後悔的路上,你就沒那麼孤獨了。”
故裡神色嫉妒扭曲了一瞬,極像被叫破名字的惡鬼。
他死死盯著溫卓爾,聲音像從破碎的喉嚨裡擠出來,“我沒有。”
“蘇悅顏。”溫卓爾淡淡說出這個名字,“她跟你好像,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她是不是很像你未婚的妻子,在邪道時那麼依賴你。”
“資料上說,那是你第一次用自己去釣人呢。”
“怎麼樣,虛假的感情有沒有讓你感受到一時半刻的慰藉和寬恕?”
故裡麵色陰冷可怕,雙眸血紅,周身邪氣四溢,靈力在瘋狂震蕩。
他很快被四肢上的仙繩吊起來,囚陣中的雷刑一遍又一遍地擊打在他身上,毒辣狠厲。
他恍如未覺,一遍又一遍衝著溫卓爾叫囂,“我不後悔!我活的很好!蘇悅顏算什麼東西!”
按照囚陣的規則,隻要陣中人收斂靈力,停止掙紮和反抗,雷罰就會停止。
故裡以前從沒觸發過,這次卻沒停。
溫卓爾隻冷冽地看著他,看他在囚獄中被雷光劈的麵目全非,直至死無全屍咽下最後一口氣,連靈魂都被劈散了,再無來世。
焦黑一片,難以讓人聯想到這是故裡。
溫卓爾確認他死了,又一把火把人燒的片灰不剩。
早該死。
溫卓爾不虞地走出囚牢,手下回報又抓捕到一批邪修,她五官亂跳地笑了。
“很好,心情正差。”
不僅因為故裡,還因為其他人都專心修煉準備飛升神界,就她還得掌管黔州這塊烏煙瘴氣的鬼地方,看這勢頭,短時間內是走不開了。
嘖,什麼時候才能跟燭九幽生孩子。
……
十年倏忽,男團組接連飛升神界,他們是最早的一批。
幾人飛升時根本就沒有引渡使,不僅如此,擢升蓮台還聚集著不少人。
大家衣著怪異,各不相同,連種族都不一。
聽討論,似乎已經被囚禁在這裡好幾年了。
墨懷樽六人走在一起,最先上來的墨懷樽解釋說“神界在戰亂,已經打了七年,有人把他們圈禁在這,說一旦踏出去就視為參與,格殺勿論,所以沒人敢出去。”
幾人一看,這神界仙氣豐盈,隨便一棵裝飾植被都靈動仙韻,跟成精了似的。
但處處都透著肅殺和煞氣,遠處不時有驚天動地的攻擊動靜。
確實不太平,感覺燭九幽已經殺瘋了。
“修煉吧,剛飛升正是穩固境界更上一層的珍貴時機。”風止意提議。
反正他們肯定也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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