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赴對著麵前兩個穿黃色製服的偽警察訕笑,其中一人擺擺手,和另一名同伴邊哈著熱氣邊用力跺跺腳。
摘下禮帽微微躬身,將良民證重新插回西裝衣袋,裘赴朝旁邊同樣收好良民證的沈山走去。
兩人互看一眼,沈山立刻拉過靠在牆邊的人力車朝前方通往虯江橋的方向小跑而去,裘赴捋了捋頭發上雪花,重新戴上禮帽緊緊跟上,在快到另一個封鎖拒馬邊跟上了腳步放慢等待的沈山,輕巧地掀開車簾。
“喂,前麵那個拉車的,彆走!”
“臭拉車的,你他媽耳朵聾了?站住!”
側後方傳來粗魯喝罵,讓裘赴眉頭一皺,放下車簾轉過身,順手將風衣上幾點雪花輕輕拂掉。
迎麵三人衝過來,戴著鴨舌帽的矮個子猛地揪住沈山衣領,劈手一記耳光:“小子,老子今天看你往哪裡跑?!”
沈山靈活地朝後一縮腦袋:“老總和俺見過?俺一點都想不起來......老總肯定記差了,記差了啊,嘿嘿!”
裘赴快步上前,輕輕捏住矮個男人的右手暗暗使勁:“老總,您彆和他一個拉車的見識,來,抽煙,抽煙!”
戴著禮帽的瘦高個子竄過來,狠狠朝裘赴胸口推了一把:“彆他媽管閒事,除非你小子也想去坐憲兵隊班房?!”
滿臉笑容的裘赴掏出煙匣用手指撚起三枝‘鵬翼’:“原來是憲兵隊的老總,來來來,抽根煙消消火,消消火!”
一高一矮兩人剛準備接,卻又下意識回頭,沈山感覺到矮個子揪住衣領的右手慢慢放開。
“四喜,阿刃,這位朋友既然好意,你們就接著。”
身後傳來個輕柔聲音,兩個便衣接過香煙恭敬地側身讓開,一個長相俊秀的年輕男人微笑著上前瞟了一眼沈山:“四喜,就是這個拉車的壞了你的好事?”
矮個子諂笑地將手裡香煙遞過去:“尤少爺,就是這小子上個禮拜五搗亂,讓反日嫌疑分子跑了!”
還不等裘赴開口,沈山馬上喊道:“上個禮拜五?不對啊,俺看她也就十一二歲年紀,這麼小咋可能是嫌疑分子?!”
年輕男人很優雅地接過香煙,在矮個子給其點煙時始終目不斜視:“七八歲的小孩都能給共黨當交通員,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為什麼不能是?阿刃,請這位兄弟走一趟吧。”
瘦高個答應一聲,將手裡的香煙往耳朵上一夾,往沈山肩膀上重重一拍:“小子要說啥,大橋公寓說去!”
沈山剛欲掙脫,瘦高個和旁邊的矮個子同時風衣領子往外一翻,露出懷裡的勃朗寧M1900,沈山立刻停止掙紮。
瞥了眼擋在身前的裘赴,年輕男人緩緩吐出一口青煙:“老兄,讓一步!”
裘赴拿出一支香煙遞給矮個子,同時對年輕男人笑道:“鄙人有急事,煩請老總高抬貴手,今後一定重謝!”
“要說起來,咱們也算自己人,鄙人有個兄弟也在皇軍憲兵隊。”
年輕男人冷笑著側過身走了兩步:“自己人啊......上個月二十五日,皇軍楊樹浦軍火庫被炸,巡邏隊好像也在附近遇到過幾位自稱憲兵隊太君的嫌疑分子?”
掏著火柴的矮個子立刻高聲回應:“尤少爺記性真好,一點都沒有錯!”
瘦高個緊緊抓住沈山的胳膊,朝裘赴抬了抬下頜:“小子,你兄弟不會他媽吹牛吧?”
裘赴一臉訕笑地從口袋掏出幾張鈔票遞給年輕男人:“他就在虹口憲兵隊,勞煩高抬貴手,高招貴手!”
年輕男人轉過身來,朝著裘赴手裡鈔票掃了眼,立刻冷笑道:“巧了,尤某也在虹口憲兵隊,阿刃,四喜,咱們和這位朋友有緣分啊!”
瘦高個和矮個子嘻笑著交換下眼神,然後竄前一步低聲道:“小子,你麵前一表人才的就是特高課憲佐隊隊附,尤華斌尤少爺。老子叫張韌,右手邊的叫葛四喜,是憲佐隊彆動班的特工人員!”
“如果你想保這個拉車的,拿五十塊大洋,一手交錢一手放人!換成法幣,按一比七兌換,三百五十元法幣!”
沈山猛地甩開葛四喜的手腕:“裘先生,你彆上當啊,按黑市價格,那也是一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