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人力車在湖北路中段一處街邊停下,先跳下車的樊大昌付過車錢,然後側身一擺頭,率先走進了一幢二層小樓,後麵裘赴一眼看到古色古香門匾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大字—渝楚茶館!
樊大昌明顯對於這間茶館很熟,他剛一邁入正堂,迎麵就有兩個夥計迎上前,恭敬地說著客套話。但樊大昌直接就朝樓梯處奔去,並扔下一句話:“我還是老地方!規矩,你們這幫小子還記得吧?”
一個眉眼精明的夥計立刻躬身笑著回應:“樊爺放心,老板說過,誰的規矩都能忘,您和原爺的規矩習慣,小的們是絕不能忘記啦。”
“誒,阿勇,帶兩位上樓去雅間,好好伺候啦!”
二樓偏西一間標有‘玉堂廳’的房門被推門,一個虎頭虎腦的年輕夥計將樊大昌和裘赴引領來到窗邊一張梨花木的方桌邊坐下,並接過二人遞來的禮帽掛在門邊的衣帽鉤,恭敬地一躬身轉身離開。
僅僅不到半分鐘,這個年輕夥計又拿著一個黑色托盤進來,將一個青色茶壺和兩個藍色瓷碗及兩碟瓜子花生分彆放在桌上擺成梅花狀,然後轉身推門出去,並將大門輕輕關上!
樊大昌拿起茶壺給裘赴倒了一碗,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笑著問:“裘先生,咱們還真是不好碰見。您怎麼到五馬路來了,也是來淘點小玩意?”
裘赴拿起茶碗啜了兩口,輕輕放下:“嗯?這還是正宗景泰藍,大昌兄弟,沒想到你還挺講究!我是找了個借口出來,後麵有狗跟著,所以才繞到五馬路把它甩掉!”
“大昌兄弟,你不是法租界的,咋也到公共租界來?”
從小碟子裡抓起一把瓜子扔到杯子邊,樊大昌一邊將瓜子仁磕出,一邊輕輕吐著瓜子皮:“嗬嗬,我嘛,是誌林哥讓來工部局辦點公事!”
“裘先生,樊某想啊,您從滬西一路到租界來,不會隻是隨便逛逛大馬路吧?”
端杯喝了一小口茶,裘赴把瓷杯一放,身子稍微朝左一傾,將聲音壓得更低:“大昌兄弟,請你立刻聯係原兄,我需要和鄒老板見麵,而且越快越好!”
樊大昌嘴裡咀嚼著瓜子仁,皺眉抬眼道:“裘先生,您......是不是有什麼事?”
裘赴臉色凝重目光平靜:“大昌兄弟,雖然按規定我不能多說,但裘某信得過你,所以可以透露一點。是的!不是小事!”
飛快地端起茶碗,樊大昌連喝了幾口茶,然後將小碗稍重地一放:“行!裘先生,您看得起樊某,樊某也不能不識趣,有您這句話夠了!”
“您先坐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您放心,絕不耽誤您的事!”
裘赴微笑著輕輕點頭:“嗯,大昌兄弟,就勞煩你了。”
樊大昌剛離座轉過身,聽到後突然側頭狡黠一笑:“裘先生,您彆太見外了,樊某和誌林哥是自己人,和您同樣也不會是外人!”
看著樊大昌的背影,優雅地端起瓷碗,裘赴朝著碗裡的綠葉輕吹了兩口,曼聲道:“嗯......咱們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