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眠輕輕掀起旗袍裙角半蹲下,動作十分輕盈,她盯著另一個留著金發的外國水兵道:“這是一個俄國人,不像英國人和法國人......盛先生,俄國在上海灘有水兵嗎?”
裘赴走過來看了眼:“是俄國人!關小姐,現在他們叫蘇維埃聯盟共和國,早就不是沙皇俄國時期!在上海隻有大使館這樣的外事機構,最多也就是守衛大使館的少量士兵,估計不會超過一個連,沒有正規軍隊,更沒有水兵!”
眼角微微挑起,關眠優雅地站起身:“他們可能是白俄幫會的人,扮成西洋水兵是要對盛先生您下黑手?”
慢慢搖頭,裘赴使了個眼色,關眠輕輕一點頭,二人迅速消失於黑暗的街道中,但仍然傳來小聲交談。
裘赴:“關小姐,盛某有個問題,希望你能照實說。”
關眠:“盛先生,您問吧,小女子知道的絕不隱瞞!”
裘赴:“關小姐和仙樂斯前任花魁楊菁菁關係很不錯,盛某說得沒錯吧!”
關眠:“嗯?是的,阿菁救過我一命,後來我們就成了好姐妹!盛先生,有何不對?”
裘赴:“楊菁菁平時有和什麼人來往密切?”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關眠:“先等等!盛先生,您到底什麼人?在寶石您說自己是法租界中央捕房包探,是真的?!”
裘赴:“關小姐,我們做買賣的,多一道護身符不是壞事。我嘛,也就是拉大旗做虎皮而已!”
關眠:“盛先生,這麼說,您是一個冒牌貨。如果您不是巡捕房的,我可以拒絕回答問題。”
裘赴:“嘿嗬,關小姐,如果楊菁菁真的牽扯上一件大案子,你能無動於衷?”
關眠:“盛先生,關眠雖為女流之輩,可是您若是想用恐嚇威脅這一套,那是找錯了人!”
裘赴:“關小姐,王亭閣曾與楊菁菁交往密切,並且楊菁菁就在一個月前離開上海,你還有何話講?!”
關眠一愣:“盛先生,您是指阿菁與王亭閣一家被害有關?!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裘赴重重擺手:“關小姐,冷靜,一切還是要看事實!”
猛地一側頭,關眠的眼睛裡充滿不屑:“事實?!什麼是事實?事實就是日本人在上海為非作歹,西洋人在上海橫行霸道,除了欺負我們中國人,他們還能做什麼好事?他們做過幾件好事?!”
“阿菁隻是一個舞女,舞女接觸的不就是像王亭閣這樣的達官顯貴豪紳巨富,如果僅僅接觸過就有嫌疑,那上海灘有嫌疑的人,有嫌疑的舞女,沒有八百也有五百!憑什麼就懷疑阿菁一個人,為什麼不把所有舞女都查一遍?!”
連喘了兩口氣,關眠見裘赴低頭沉默,語氣稍加溫和:“盛先生,小女子到上海灘有些年頭,您是我見過男子中少數能讓人欽佩的!您和那些巡捕包探不是一類人,我勸您少和這些人來往,他們沒幾個好東西!”
“盛先生,如果要小女子在巡捕房和阿菁中選一位相信,小女子寧願選擇阿菁。何況,王亭閣是什麼樣的人,您真的知道嗎?!他就算死了又能怎樣?無非就是黑吃黑狗咬狗,和我們老百姓一點關係也沒有!”
“一個清幫通字輩大哥死了,就搞得滿城風雨,那上海灘每天有多少難民餓死?每天有多少人投黃浦江?有多少人被賭場害得家破人亡?他們巡捕房為什麼就不管?!大人物是人?小老百姓就是草芥糞土嗎?!”
“還真是應了句話,竊珠者賊,竊國者侯!盛先生,對不起,小女子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剛走出兩步,關眠突然又一回頭:“盛先生,您知道小女子是哪裡人嗎?”
裘赴慢慢一抬頭:“聽關小姐口音,像是北方一帶。”
關眠慘然一笑,在街邊月光照耀下格外楚楚動人:“北方一帶?嗬嗬,我是沈陽人!”
裘赴瞳孔頓時縮小:“關小姐是沈陽人!”
接著關眠轉過頭,語聲透著悲涼:“盛先生,您知道小女子最喜歡哪首詩嗎?就是王昌齡的《出塞二首》!如今中國人唯一的敵人,隻有一個,就是該死的倭寇!嗚”
聽到關眠抽泣著飛快離去,裘赴臉孔緊繃咬緊牙關:“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不—教—胡—馬—度—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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