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後,換上一身灰色長衫戴著墨鏡的裘赴,才坐著一輛人力車前往外灘方向,並在南京路的路口停下,步行來到外白渡橋邊,一瞥手腕的摩立斯銀表,時間剛好晚上七點!
站在一棵梧桐樹下,裘赴慢慢地點燃一支香煙,打量著遠處對麵一群不斷朝人哀嚎的乞丐們,臉色陰沉。
突然,裘赴眉頭挑了下,馬路對麵一個穿著黑色短衫和燈籠褲的男人,敞開衣衫大搖大擺走過來!
漸漸走近,原來是一個約莫十多歲的少年,身材不高精瘦精瘦,一雙靈動的眼睛直接迎上裘赴警覺目光!
擦肩而過的少年神情傲慢冷漠,一副混不吝上海灘小流氓的作派,隻是飛快地扔下一句話。
“往前走十米,賣煙小孩旁邊的一輛人力車,有人等著先生!”
瞟了眼朝著外灘公園方向而去的陌生少年,裘赴微微一笑,將氈帽壓低快步來到路旁一個挎著煙箱不到十歲的小男孩麵前,然後就直接跳上了旁邊一輛人力車。
車上靠右坐著一個頭戴禮帽黑色長衫的男人,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長相,朝坐到身旁的裘赴點點頭,然後對著倚在人力車前的車夫說道“走吧!”
車夫拉起車把朝前飛跑,裘赴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黑色長衫的男人麵色平靜,快速低語後二人沉默。
“這位先生貴姓?”
“免貴姓冷。”
“冷先生,您有何事找鄙人?”
“目前不便多講,等了地方,盛先生自然知曉!”
人力車一會兒就停在了廣東路路口,裘赴一臉疑惑地下車,黑衫男人付過車錢率先朝著右側走去,裘赴愣了下趕緊跟了上去,二人始終保持著約兩至三米距離!
黑衫男人順著右側岔路直接走到一幢兩層建築前,後麵的裘赴頓時停下腳步,眼裡閃過一絲驚詫!
前麵不是彆處,正是位於湖北路的渝楚茶館!
就見黑衫男人大大方方地邁入門內,從門前夥計對其態度,明顯是老熟客!
“此人絕不簡單”
也就不到一秒鐘的停頓,裘赴也立刻走入茶館大廳,與慢慢轉身的黑衫男人首次打了個照麵!
也許是為了禮節,男人將帽簷稍微抬起,露出一張微笑的臉龐,同時右手微微一擺。
裘赴也慢慢摘下墨鏡,露出和善笑容,左手也順勢一擺。
此時,他也看清了麵前是一個年齡與自己相當的青年男人,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身材高大結實,目光明亮清澈!
在那個叫阿勇的夥計引領下,黑衫男人和裘赴被帶到了二樓左側一個寫有‘玉樓廳’的包間,然後黑衫男人小聲囑咐幾句,阿勇笑著離去。
將帽子掛到門邊的衣帽鉤,二人同時坐到室內偏中的一張八仙桌邊,阿勇一會兒就送來了清茶與瓜子花生,然後微微一躬首,轉身走出去並帶上了房門。
黑衫男人再次一擺手,裘赴也客氣地一點頭,兩人端起了桌上的茶碗啜了兩口,又迅速瞥了對方一眼。
裘赴“冷先生,現在可以直接說了,找鄙人究竟有何事?”
黑衫男人“不急,不急盛先生,請先回答一個問題。”
裘赴“可以。但盛某回答完,冷先生就不能再藏著話!盛某不喜歡和人猜謎語,更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
黑衫男人“嗬嗬嗬。盛先生爽快,好,冷某答應!”
裘赴“請問吧。”
黑衫男人“說起來,在下隻是送了一張紙條,並沒有說出真實身份與意圖。可盛先生竟然敢直接前來赴約,難道盛先生就真不怕有危險和意外?!”
裘赴“嗬。第一、冷先生已經表明並無惡意。第二、冷先生又是鄒兄的老朋友。就衝這兩點,盛某如果還不敢赴約,那也不用在上海灘接著混下去!”
黑衫男人眼睛發亮“盛先生是如何看出來的?”
裘赴淡淡笑了“紙條內容像一首四言詩,盛某現在還記得很清楚!‘今晚七點,白渡橋邊,久慕君名,隻求相見,勿需?惶,陸客舊友,暢談閒敘,快慰平生。’”
“但實際上這首四言詩,冷先生已經大致說明了來意,還將身份也基本透露。盛某不得不佩服閣下機警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