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壩村的赤腳大夫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他正愜意的坐在大隊部院子裡曬太陽。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撐著把手,坐起了身。
當看到大人懷裡抱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孩子時,連忙起身去查看怎麼回事。
細細檢查一番,他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說道:“沒啥大事,就是驚嚇過度。我給你們開幾副安神的藥。”
鐘文德又連忙指著陸之野說:“您幫忙看看他的胳膊。他徒手接住從堤壩上掉落的孩子。”
那老大夫示意陸之野把袖子擼起來,陸之野直接走進屋裡,把自己的上衣脫了。
健碩的身子一覽無餘,但是雙臂上麵,由小臂一直蔓延到大臂的青紫,讓人觸目驚心。
鐘文德把昏睡的鐘穆青放在床上,大步走了過來,語氣裡滿是懊悔和擔憂:“這一路你也一聲不吭,走,咱們去縣醫院!”
陸之野止住了他的手:“我沒事,這就是看著恐怖,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消了。”
那老大夫一臉驚奇的伸手,不斷的捏著陸之野的胳膊。
嘴裡還不住的嘟囔:“奇怪,奇怪!”
鐘文德更是焦急萬分。
老大夫把手放下,示意鐘文德稍安勿躁。
“他的胳膊沒事,沒斷也沒裂,好著呢。很少能看到骨骼這麼強健的小夥子了。
我給你開幾副活血化瘀的藥,這裡麵有三七,也可以止痛。”
陸之野連連道謝,從兜裡掏出錢來放在桌子上。
老大夫隻拿了五毛錢:“好些藥草都是山上采的,不要錢。”
說完他又晃晃悠悠的拿出一套銀針消毒,給鐘穆青紮了幾針。
鐘穆青幽幽轉醒,眼底又浮現出絲絲恐懼。
鐘文德心疼的把他攬在懷裡:“不怕!”
窩在父親熟悉的懷抱裡麵,鐘穆青忽的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聽者都忍不住心疼落淚。
到底是個七歲的孩子,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爸爸,有人推我,有人把我推下去的。”
一語驚起千層浪,就連慢悠悠喝茶的老大夫都不自覺的坐直了身子,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看。
鐘文德臉上滿是冷然,他輕拍自家兒子的後背,不停的安撫他:“青青,不怕啊,你告訴爸爸是誰推的你?”
鐘穆青鼻尖紅紅,抽噎著回答:“我沒看到是誰,但是我聞到他身上有牛糞的味道。”
這一句話幾乎可以判定是牛棚的人所為,
因為牛棚的人長時間打掃牛棚,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染上牛糞味,洗澡也很難洗掉,就連段晴他們也不例外。
鐘文德又想起陸之野問他的話,他憤怒的握緊拳頭:“寧國慶!”
可是他們沒有任何的證據,隻要寧國慶咬死了不承認,誰也拿他沒辦法。
陸之野拉住了因憤怒,現在就要往外衝的鐘文德:“老師,沒人看到,僅憑小青的說辭,是沒辦法就認定是寧國慶,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陸之野隱隱有一些感覺,推人的並不是寧國慶,畢竟曾經能做到副廠長這個位置的人,不可能會這麼傻親自動手。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狠狠地澆在鐘文德的怒火上。
他的身子一個踉蹌,抓住自己的頭發,痛恨自己的無能,致使自己的妻兒淪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