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心的天嘯在此刻,還看見南炕的正中央,擺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煙笸籮。
裡麵裝滿了半黑半黃的旱煙,旁邊還放著一杆長長的煙袋。
這杆煙袋由三部分組成,磨得發亮的銅製煙袋鍋,油光木製的煙袋杆,潔白玉石雕刻的煙袋嘴。
天嘯同時也看出來了,這杆煙袋應該流傳下來的,甚至經過幾代人的使用。
因為堅硬的石製煙袋嘴,已經被牙齒磨出了痕跡。
這樣的煙袋幾乎每個家都有,更是家裡的一個寶貝,是福蔭子孫的祥瑞之物。
煙笸籮旁邊,放著一個插上筷子的苞米芯,明顯是撓後背所用。
三個從來都不修邊幅的孩子,看到自己的母親,領回一個陌生的男人回來,齊刷刷的跑到她的身後。
很好地躲了起來,臉上呈現出一種驚懼局促的神態,不時露出來小腦袋,偷偷觀察著他。
天嘯不住地在想,這也是個窮苦的人家,但比起自己來,也強上了許多許多,畢竟她們還有一個安身落腳的地方。
人不能與動物作比較,動物可以隨便棲息,人卻需要很多條件。回歸人群之後,一切都感到親切。
天嘯在默默地觀察著,中年女人這個簡陋的家,心裡漸漸也溫暖起來。
他暗暗地在告誡自己,一個人必須有社交,必須去體驗不同的事物,必須麵對各種各樣的人。
因為隻有這樣大腦才會去思考,才會感覺自己還活著。
“大兄弟!你現在一定餓了,你先歇會兒腳,我現在就去為你們小爺倆做飯。”中年女人這樣說道。
她對天嘯的稱呼,還不曾作出改變,這樣稱呼應該說,更熱情和更實在一些。
她說完這句非常樸素的話語,迅速地轉身走出了這個屋子。
不長時間就回來了,隻見她用衣服的前大襟,兜抱回一些即將熟透的苞米穗子。
在匆忙回來的同時,也把那個他們剛到家的時候,那個在門框下打秋千的小女孩,也找了回來照顧淩栩。
中年女人把苞米穗子,非常麻利地放入鍋裡,然後加滿了足夠的水。
便開始點火做飯,潮濕的柴草不願意燃燒,滿屋彌漫著生煙,嗆得女人直咳嗽。
她不住地撩起衣角,擦拭著被煙熏出來的眼淚。
不過即使這樣,她的兩隻手也沒有閒下來。一手拉著風匣,一手麻利的往灶坑裡添柴火。
當然一張嘴也沒有閒著,不間斷地罵著,自己不聽話的幾個孩子,還不時關注著,被小女孩抱在懷裡的淩栩。
一身疲憊的天嘯,坐在一隻歪歪斜斜,晃晃悠悠地三條腿凳子上休息。
真是狡詐的命運作弄,千辛萬苦的尋找落腳的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
可是在大河岸邊一覺醒來,沒有想到的卻是,自己卻實實在在地坐在這裡。
也可以說是,不經意之間的淪落,這裡是否是能夠落腳,然後繁衍生息,他自己也不清楚。
天嘯在不停地回憶著,在顛沛流離的這個下午。
眼見一條大河渾濁不堪、灰茫茫地連成一片,河水洶湧湍急,不可克服地阻礙在眼前。
在沒有想怎麼樣趟過的時候,卻坐在一個陌生人的家裡,這難道是一種機緣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