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碧君輕吸了口氣,微微挺起胸膛,纖細的手指按在翁謙粗糙的手背上。
“目前在京都內的藥仙穀弟子倒是有數人,隻不過他們對此道並非精通,再往京外東麵和南麵兩座城池內各有一位師兄坐鎮,現在傳信於他們,十多日應該就能趕回來。”
翁謙鬆開手,低頭沉思著,他雖不注重精神力的修行,可也知道,任何傷勢,越早治愈,留下後遺症的幾率也就越小。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緩緩開口道:“不知先生能否出手救治?”
“我?”皇甫碧君擺擺手,態度謙虛,“我隻是略知皮毛,世子殿下金尊玉貴,怕是不能冒這個險。”
“既然先生能夠準確診斷,想來對此也頗有造詣,現在情況特殊,世子一日不醒,老身一日便無法安心,還請先生仁心仁術,幫幫老身。”
見皇甫碧君還沒有回應,翁謙繼續道。
“不求先生能夠完全治愈,隻要能有明顯的效果,等到你口中的師兄趕來,王府必定以大禮重謝。”
皇甫碧君不露辭色,輕輕挑眉。
她雙手疊放,掌心向下,欠身道。
“承蒙前輩信任,武威王乃是國之柱石,世子殿下又是人中龍鳳,自然不能在此消沉,晚輩自當儘全力一試。”
“不過。”她抬起頭,話音一轉,表情嚴肅的說道。
“想要治療世子殿下,這裡的環境不行,達不到安靜施法的要求,而且我還需要布置法陣,乾擾太多。”
皇甫碧君的本意是讓翁謙主動提出王府內的密道密室,想要借機進去。
隻不過翁謙並沒有主動提起,而是思索著問道。
“依先生的意思,哪裡能夠符合施法的條件?”
見對方沒有按照自己設想的回應,她臉上閃過一瞬不為人知的冷笑,“晚輩倒還真知道有這麼個地方。”
說著,她抬手指了指北方。
“皇宮,那裡最是安靜,陛下若是再降一道旨意,更是萬無一失。”
武威王世子翁皓勳在京都到底是個什麼處境,她十分清楚,這般提起,就是料定了翁謙不會讚同這個提議,可翁皓勳又無法出城。
這樣一來,說出密道密室將是此刻最好的抉擇。
就在她雄心勃勃、信心十足的時候,翁謙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說得沒錯,殿下在京都內,都能遭受襲擊,便說明京都都不再安全,可還有一處絕對安全,那就是皇城,有秘衛和禁衛軍在。”
在皇甫碧君錯愕的目光中,翁謙神采奕奕。
“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去,最快要多久能夠著手治療?”
“我…”皇甫碧君頓了頓,眼珠子轉動,很快變得明亮,好像又有了新的盤算。
“晚輩先回去稟報陛下,提前準備需要的材料,勞煩前輩在府上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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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碧君離開的時候,秦十六正打了一盆溫水進來,兩人擦肩而過,相互也沒有理會。
“謙公。”
秦十六打了聲招呼,將溫水放在桌上。
翁謙用沾濕的巾帕輕輕的擦拭著翁皓勳的身子,沒有回頭。
“十六啊。”
“小的在呢。”秦十六趕忙應聲道。
“我們也算是相識這麼久了,世子可是有苛待過你?”
“自然是沒有的,而且世子殿下和謙公您,都待小的不薄,小的心裡清楚。”十六的答案都沒經過腦子,便脫口而出。
翁謙扭身去清洗巾帕,繼續道。
“你之前肯誓死護佑殿下,老頭子我感激不儘,可惜這是在京都內,我能做的有限,不過隻要你開口,我這把骨頭要是還能動,便為你做一件事。”
秦十六趕緊躬身,整個身子成直角樣子。
“謙公言重了,這本就是小的分內的事情,不足掛齒。”
“無需妄自菲薄。”
翁謙擺擺手,“皇甫先生已經回去了,我與她討論後決定,要帶世子殿下去皇城內治療,現在也就隻有那裡讓我放心些。”
秦十六眼皮直跳,心中覺得不可思議,若非必要,世子從不靠近皇城,除非陛下降旨召見,可同樣的,陛下也從不降旨。
他自知並沒有多嘴的立場,也就默默的聽著,不說話。
“我與殿下離開之後,這偌大的王府,可就隻能先交給你看顧了。”
翁謙可沒有因為他的沉默而閉嘴,言語輕緩,吐字清晰。
“不過可能有些危險,若是你遇見有人闖入府中,便直接逃吧,以你的修為不必找死,立刻將消息帶到皇城來找我。”
“咕嘟。”秦十六吞了下口水,他抬起頭,莫要看翁謙說話和善,可那眼神就不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十六隻能點點頭,露出勉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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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情辦起來非常迅速,就在當晚便有消息從皇城內傳來。
是一位手持聖令的掌令內官,說是陛下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明日一早,便可進宮。
至於具體在皇城內的哪個地方,記錄位置的信紙存放在一個精致的小盒中,掌令內官也交給了翁謙,之後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盒子沒有鎖也沒有縫隙,完全密封,想要打開,便隻能通過蠻力,倒也不用多大的力氣,怕是一個成年人稍微用力就能砸開。
翁謙低頭看著掌心的盒子,他知道這是最簡單的保密手段,京都內,也隻有那位才會這麼做,他可不擔心有人偷偷打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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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沒亮,翁謙就駕著馬車,從王府後門離開。
看著馬車逐漸遠去,秦十六是一臉愁容。
翁謙剛剛將去處告訴了他,是方便他有消息及時傳去,可他是真的擔心對方昨日提起的,會有危險。
今日起床的太早,這樣一來,一天將會格外的長,而且又不能回去睡個回籠覺,畢竟危險是否真的會出現,什麼時候出現都是個未知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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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也會遇見其他大人趕去上朝的馬車。
翁謙並未開口招呼,寬大的衣服遮住了身形,而且這次用的是一架普通的、沒有任何標識的馬車,那些家仆自然是認不出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