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開口,我體內的那股熱流開始變得滾燙,我的胸膛,手臂,大腿,特彆是腹部,都開始變熱。
這種熱感就像是盛夏的正午在地裡乾活,並非不能承受。
低著頭,我不敢動彈,好在這種熱隻到這般程度,再沒有變化。
一會兒之後,他閉上了嘴,熱感也開始慢慢變弱。
我以為結束了,可他有些失望地說了句:“可惜了。”
這句話讓我沒來由的心中顫了一下,還沒等我抬起頭,一隻長滿老繭,粗糙無比的大手完整的抓在我的臉上。
五指叩在我的皮膚上疼痛無比,我險些叫出聲來,可我還是忍住了。
接著,好像是山間泉水灌入了我的頭顱,我隻覺得腦子裡清涼無比,也十分舒暢。
這種感受並沒有持續多久,一瞬間刻骨的痛讓我張開了嘴,可是我卻發不出一絲聲音,雙眼險些翻過去。
我眨了眨眼,看見了我這輩子看見過的最恐怖的東西,遠比之前那種非人模樣的怪物更讓我覺得恐怖的東西。
一個女子站在我的麵前,就像一朵盛開在農莊上的小花,普通卻又不失清新。
她穿著粗布衣服,那衣服寬鬆得就像一個大口袋,一點也不顯身材,但卻非常適合乾活。
她的頭發盤起,沒有任何裝飾,隻用一條粗布包裹著,就是一個樸素的村姑。
可我清楚,那是我的衣服!那是我的身軀!!
我的「臉」被撕了下來,沒了喉嚨和舌頭,所以我說不出話來,甚至發不出慘叫。
我沒有死,是的,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死。
我親眼看著我的身軀被黑衣人扛在肩上,再次回到了之前圈養我們的那間屋子,被丟入石盒中。
灰袍男人居然跳的這麼高,就好像是飛起來了一樣,我這張被他撕下來的「臉」,又被他掛在了什麼位置,睜開眼,就能從這裡看見石盒中的東西,也是終於看見了石盒中的東西。
灰色濃稠的“泥漿”裡,緩慢地冒著泡泡,裡麵隱約能看見人的手臂、頭顱…
我想我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了,我在石盒上麵吊著的那人身上,大概是在腳上吧,因為我斜著眼睛,從餘光裡看見了另一隻腳。
我不清楚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死是活,我完全無法想象。
再後來,灰袍男人又出現過很多次,每一次的手中,都握著一張「臉」,他們在什麼位置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和我一樣。
-
我的腦子越來越模糊,我還有腦子嗎?
這間屋子裡已經沒有人了,黑衣人也走了,柵欄也被拆除了,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朝著下麵石盒中的“泥漿”墜落,大概我們也要被投入裡麵煮了吧。
可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出現在了石盒的外麵,這個時候,我發現自己能察覺到「身軀」的存在,能抬手,也能動腳。
不過我轉不動頭,而且看樣子,我好像是趴在地上的,隻能看見手掌,值得慶幸的是,除了這些問題和皮膚沒有血色,有些灰白以外,其他並沒有什麼異樣。
我興奮極了,黑衣人走了,我活下來了,我自由了!
我瞅準方向,趕緊朝著之前他們離開時候的通道鑽了進去。
我跑的很快,能感受到耳邊掠過的風。
意外還是發生了,我慢慢的發現,自己開始喪失對「身軀」的控製。
我想要抬腳繼續往前,雙腿雙手半天也沒有反應,最後竟然直接轉頭,開始原路返回。
再次跳回放著石盒的屋子,我被眼前的景象再次驚呆了。
滿屋子都是長得相差無幾的怪物,如同蜈蚣一般粗細一致的身子,兩側布滿手臂一般的足,渾身上下隻有灰色,腦袋的額前,還有兩個手指的觸須,嘴巴張開成圓形,雙目空洞。
一個這樣的東西就足夠讓人覺得恐怖,這間屋子裡爬滿了這種東西,而且還有從石盒裡跳出來的,新的「蜈蚣」。
它們身上沒有凝固的“泥漿”流下了,慢慢鋪滿了手下的地麵。
我想我明白自己現在的樣子了,應該和它們是一樣的,一樣的恐怖。
-
我現在真的想死了,我不能用這樣的樣子去見我的孩子和相公。
但是我沒有辦法,我能感受著「身軀」的存在,可是我無法再控製,
本以為我會待在這裡,直到真正的死去。
突然這具「身軀」有了動作,它們都有了動作,像是接到了什麼指令一般,鑽入洞口。
我看見了幾個人,他們全副武裝,手持武器,正小心翼翼地探查著,被突如其來的我們嚇了一跳。
他們反應的很快,因為我衝在最前麵,迎麵就是鋒利的一刀。
我沒有痛感,一瞬間眼前一片漆黑,總算是死了,嗎?
眼前一亮,我又出現在存放著石盒的屋子裡。
身後一個接著一個,從是石盒裡又跳出來好些「蜈蚣」,然後頭也不回的再次衝了出去。
等我再趕到自己“死去”地方的時候,已經有人倒下了,應該是死了吧,他們並沒有堅持多久,我根本來不及“死”第二次,他們就全部倒下了。
-
後來又出現過幾波人,我發現隻要有人出現,我就能看見東西,就能被這具「身軀」帶著跑,但是我開不了口,說不了話。
而且我的腦子越來越昏沉,我開始記不得後來的事情了…
---
壯壯講述的故事並不長,那道精神力更多的是在宣泄情緒,裡麵有許多故事也並非連續。
哪些是真實的,哪些又是腦補出來的,雲奕無從分辨。
不過這裡的場景,倒是讓雲奕回憶起了在冀城外鐵礦場發生的事情,一個用礦區內礦工的肉身,生產、製造「外丹」的地方。
這裡的過程簡直一模一樣,而且毫不掩飾,視人命為草芥。
服用的是「惡咒」,也就是「改運丹」,有些人能變成長出「外丹」的樹,有些則是體內會誕生靈氣。
隻可惜那些體內有靈氣的“人”,不代表可以修行,又因為有了靈氣的根基和精神力,可以作為被奴役驅使的「蜈蚣」體內,支撐他們的「虛」。
“禽獸!”姚沛暖五指緊握,叫罵了一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