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古老的石鎮披上一層灰蒙蒙的紗,像是塵埃般迷蒙虛幻,老舊而寬敞的山道蜿蜒而上,一側的巷口前古老的大樹矗立在那,繁茂的葉片吸收月亮的光澤變得璀璨。
開春微冷的風吹過,樹葉在沙沙作響,樹下兩人的衣擺輕輕晃動,他們貼得極近,遠遠看上去就像在接吻。
但也隻是看上去而已。
侯涅生掐著來人的脖子,白皙修長的手指正好與大片青紫的勒痕重疊,又垂眸打量著對方那張英俊而冷漠的臉,無比肯定地說:“你不是他。”
他眼底的輕佻隨性消失,像是隆冬的深潭,冷得能將人溺死,手指開始用力收緊,卻用很溫和的語氣問:“你是誰,又想做什麼呢。”
“你是......怎麼發現的。”這人用著許明淵的臉,連聲音都彆無而至,即使此刻脖頸間傳來的窒息感越發明顯,他的表情仍舊冷漠,毫無懼意。
他微微仰起頭,看向侯涅生的眸子亮晶晶的,似乎在為發現這影帝不為人知的一麵而興奮,幾聲略顯艱難的喘息後,輕飄飄地說:“沒想到家喻戶曉的大影帝也是異能者啊,還......真是驚喜呢。”
“你是哪個組織的。”‘許明淵’又問。
不等侯涅生回答,他就自問自答道:“天衡山吧,也隻有你們會在乎他。”
話音落下,‘許明淵’的眼睛亮起,侯涅生剛要掐斷他脊椎的手陡然停住。
他的聲音也變得空靈虛幻,直抵靈魂深處,他說:“放開,然後忘記剛剛的一切。”
侯涅生的手緩緩張開,又無力地垂下,這雙多情的桃花眼中有絲奇異的流光婉轉,像是看到了什麼心心念念的東西。
‘許明淵’輕咳兩聲,望著侯涅生在心底猶豫要不要現在就解決他。
思索片刻,他果斷放棄,侯涅生的公眾影響力太大了,要死也不能是現在。
他又用空靈的聲音說了什麼,飛速離開。
見人走後,侯涅生眼底的奇異光彩瞬間消失,他看著那人遠去的方向完全沒有如對方所言的忘記,甚至因此被勾起更久遠的記憶,輕聲道:“擬態和記憶宮殿嗎,甚至連天衡山都知道,似乎是不得了的對手啊。”
此時上山找人的許明淵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冒用身份還被偷拍張親密照。
白日和黑夜的大山區彆異常大,即使白日跟著走過一次也無法保證認識路,再加上還有個薛婷在暗處虎視眈眈,黑夜即使喜歡發瘋也不會瘋到直接像白天那樣進入山裡。
而且他也猜到任佑民會去哪了,大概率是後山埋葬孩子的地方。
以前隻有任佑民一人上山,薛誠等人為主導時,可以輕易將他打暈再平安送下山來,這也杜絕了二者間相見的可能。
但是這次,因為許明淵跟著上山,他們無法再像以前那樣打暈任佑民將他帶回來,即便隻是個背影,任佑民見到後肯定也能想起什麼,畢竟當年的那件事已經被他刻在靈魂深處了。
他順著那條人工開鑿的登山路,一步不停地飛速上山,直到到達山頂才徹底停下來。
山頂之上有個巨大的平台,中間立著幾塊古老怪異、具有觀賞性性的巨石,在月光下更加詭異幽深,像是什麼可怕的祭祀儀式,四麵八方沒有圍欄和樹木遮擋,也不知哪裡未被開辟的道路可以通往後山埋骨之所。
頂端的風冷而肆虐,呼嘯著吹來,像是天穹之上什麼看不見的猛獸在怒吼,許明淵穿著單薄的衣衫迎著風往邊緣處走去,發絲也被吹起,露出光潔的額頭,英俊的五官一覽無餘,連脖頸上的傷痕都在月光下變得光亮明晰,整個人顯得蒼白而脆弱。
然而這隻是一種錯覺,他的眸子明亮鮮活,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流暢而充滿黎利昂,骨血裡的殺意與瘋狂化作星星點點的血色在眸中流轉,站在山頂邊緣,仿若睥睨的君王在俯瞰整個灰黑的世界。
鎮中有兩條寬大的,在房屋與樹木遮掩中相交相離的蜿蜒長道。
一個是自山上蜿蜒而下,彙流到鎮口的寬大河流,吸收月光,泛著清冷的白,另一個便是他走過的山道,泥石老路在月下變得更加灰黑幽暗。二者皆像盤桓在山巒上的蛇,一大一小、一白一黑,不知何時便會悠然醒來將整個鎮子吞沒。
他還從無數矮小如螞蟻般的石瓦房裡找到了薛家的宅邸,燈火通明,卻沒有半分熱鬨的氣息,薛泰華的菜館之上大火也已漸漸微弱,在深邃凹凸的石鎮版圖上搖搖晃晃,渺小無力。
許明淵的黑夜人格很喜歡這種站在高處俯瞰萬物的感覺,可惜在夜晚有太多的東西無法被看清,然而白日的時間又不屬於他,這件事似乎永遠要充滿遺憾,然而他隱隱有種奇怪的直覺,未來他能在白日見到渺小又廣闊的城市與山河。
他看了片刻就要轉身離開,畢竟還有正事要做。
突然,狂嘯的風聲裡夾雜著一絲詭異的聲響,不等分辨出那具體是什麼,許明淵已經靠著戰鬥本能躲閃開來。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轉過身來,一個麵容模糊的人站在他不遠處。
說來怪異,除非特殊情況,異能者的夜間視力也會得到加強,近距離下基本和白日沒差彆,可這人就站在許明淵的可視範圍內卻麵容模糊,身型詭異,莫說分辨男女老少了,連頭發長短都看不明白。
非要形容的話,它就是個人影,模糊地存在於此,與世界沒有任何實質的依托。
人影在灰暗的山頂天台上,幾乎溶於空氣,唯有月光照下來的時候,才能依稀找到它。
好在這山頂毫無遮擋,月光暢通無阻地灑下來,許明淵看著這個詭異的生物,尖銳的匕首在掌中出現,他笑著說:“管你是誰,偷襲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哦。”
對方不答,風的呼嘯中再次夾雜起沙沙的細微聲,細長的觸手自灰黑的土地中鑽出。
許明淵見又是觸手,有些無趣地轉著匕首,問道:“你們就沒有點彆的招式嗎。”
話音落下,他握緊匕首迎著觸手朝人影衝過去,寒光閃過,觸手應聲落地,伴隨而來的還有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
許明淵被這臭氣熏得輕皺下眉頭,而後繼續攻向人影,襲到人影身旁,他手腕一轉,鋒利的尖端朝著人影麵門刺來。
人影像是被許明淵的攻擊方式嚇到,連連後退避開。
“怕近戰嗎。”許明淵落地重新站起來,匕首對準人影,寒芒映在月光下更加冷冽,像是在極度渴望鮮血的澆灌。
人影站在不遠處仍舊不說話,那詭異荒誕的模樣讓許明淵不禁懷疑自己麵前的其實是個異能造物。
見狀,他笑著威脅道:“可彆被我一下就砍壞了哦。”
人影此刻終於反應過來,沉默操縱著先前攻向許明淵的觸手調轉方向重新打過來。
見這些斷截的觸手也沒如先前幾日那般消失,許明淵略顯詫異,畢竟就異能來說,特性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的。
這觸手應該砍斷後就掉在地麵徹底消失才對。
這時,許明淵看到那觸手截麵在月光下反射著黑亮的詭異光芒,伴隨著觸手的飛速靠近,惡臭的味道再次襲來。
卡在極限時間避開,許明淵看清了上麵的東西,一種散發惡臭的純黑液體。
雖然即使閃避,但仍有幾滴濺在他手臂上,瞬間黑色的衣服被腐蝕,露出其下白皙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