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趙萱說著彆過臉去,握住門把的手有些用力。
她深吸一口氣,整理好情緒,將門推開,“進來吧。”
汪宇航進屋,見到裡麵確實是正常吃飯用的圓桌,上麵也擺好餐具,上好涼菜了,眼見隻有自己與趙萱,估計是人還沒來。
他莫名鬆了口氣,但頭頂過於奢華亮閃的燈光照在身上,不好的預感還是湧上心頭。
他悄無聲息地望向趙萱的背影,盯著那陪伴自己十多年的經紀人,終究什麼還是都沒說。
此時的界橋村內,許明淵與陳飛鳴四人已經按照範同方指的方向進入村子深處。
隨著不斷深入,村子的巷口與岔道多了起來,如迷宮一般四通八達卻毫無規律可循。
村中的動物也不少,都是些黃狗,有幾隻長得長得特彆壯碩,沒栓繩子靜靜趴在街道角落,銅鈴般的眼睛盯著幾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好在這些大狗也隻是看著,不會主動走上來。
還有幾隻笑得過來在幾人身邊嗅嗅,而後搖著尾巴離開,顧婉婉不喜歡這種動物,在她的催促幾人加快腳步前進。
許明淵抬眼望過去,隨意打量完趴在地上大狗,繼續觀察起彆的,比起這些狗,他更在乎鏡子。
路上不少地方都掛有鏡子,很小,放在路燈旁邊,因為樹蔭遮蔽,難以發現,如果不是正好陽光照過來,將光反射到許明淵這裡,幾乎無人能發現。
當然,除了許明淵也沒人發現,他們順著腳下的道路繼續直走,前方的岔口一個老太婆慢悠悠走出來。
她滿臉皺紋,長著一副有些凶悍的三角眼,凹陷的眼眶裡一雙眼睛小而黑亮,堵在幾人麵前不停打量著他們,用沙啞而尖細的嗓音問:“來這裡乾什麼的。”
陳飛鳴和秦時走在前麵,乍一走出個人,陳飛鳴被那目光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一旁的秦時回道:“找人。”
他這話也沒說錯,找碾石村的幸存者是找人,找那人麵的影蛇也能勉強算半個找人。
老太婆“哦”一聲,意味深長地笑起來:“慢慢找,不著急。”
說完,她慢悠悠讓開道路,待幾人離開後,有些興奮地嘀咕道:“都是頂級貨啊。”
他們順著腳下這條道走到最深處,前方是望無邊際的田地,新一年的作物才剛剛生根發芽。
視線再往一側轉去,有個修建還算完好的茅草屋映入眼簾,還有人似乎坐在門口,應該就是範同方說的馮建業,但因為距離遠,陳飛鳴有些看不清。
待走近後,他們看清了馮建業,他的年紀很大,已是風燭殘年,裹著一身棉衣,坐著老板凳靠在牆角處,腳邊還有條老狗跟著一起趴在那。
他的身材很瘦,幾乎就剩層抹布般的皮掛在骨頭上,靠近兩人的那條腿隻到膝蓋上方,膝蓋連同下方的整個小腿都消失不見,一根充滿年代感的細長竹竿也緊挨著他靠在牆上。
在幾人打量馮建業的同時,馮建業也側頭看向他們,他臉上的皮膚黑黃布滿斑點,像是命不久矣,桑老灰暗的眸子裡有種詭異的死寂與麻木,看向幾人啞聲道:“又是來找那怪物的?”
不等幾人回答,他又道:“我累了,不想再說了,你們走.......”
這時被陳飛鳴幾人擋住的許明淵也走過去,馮建業看向他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白日還穿著昨天黑夜精心搭配的校園裝束,身材恰到好處,瘦而有力。
此時陽光毫無遮掩地照在他身上,太陽的暖意在他平淡冷漠的麵龐上具象化,將他本身的冰冷淡去,顯得柔和,再加上那雙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有一種朦朧而神聖的俊美。他仿佛不似凡人該有的存在,應站在天上平等又高傲地俯視眾生才對,卻又莫名墜入人間。
馮建業那雙死寂的眸子竟是亮了起來,像是烈火的餘燼重新燃起,微小又灼熱,有些顫抖地說:“我......告訴你們......”
是個人都感覺出馮建業的差彆對待,顧婉婉忍不住吐槽道:“喂,你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帶這麼看臉的啊。”
“婉婉,你彆.......”
顧婉婉不等薑初槿說完又伸手指了指自己,以及三個夥伴,帶著幾分質問說道:“你摸著良心告訴我,我們長得很差嗎。”
憑良心講這四個年輕人長得都不差,甚至如果不和許明淵相比,秦時也算得上驚豔,可以瞬間出道的程度。
顧婉婉這番話到底有些難聽,陳飛鳴立馬扭頭道:“婉婉,你說得什麼話啊。”
“事實而已嘛。”顧婉婉癟嘴道,“難不成我說錯了?”
“老先生,對不起啊,婉婉她不是故意的。”陳飛鳴給馮建業低頭道個歉,又有些好奇地說道:“您講,我們都聽著呢。”
馮建業沒有理睬陳飛鳴,像是毫不在意他們的行為,那雙蒼老燃著餘燼的眸子仍舊看向許明淵,問:“是關於碾石村的事,對嗎。”
他像是肯定許明淵想知道,扭頭望向遠處。他的視力似乎很差,眯著眼睛看好久才辨彆出方向,而後抬起手,想指過去又發現距離不夠。
他伸出手往旁邊摸索著,拿到靠在牆上的竹竿後指向遠處,道:“這界橋村啊,之所以叫界橋村,就是因為村口的那條河,而這河呢,這邊下遊有個村子,那邊上遊也有個村子。”
馮建業的喉嚨似乎受過傷,他的聲音很啞,像是砂紙一樣,所有的字節都糊在一起難以分辨,好在他會注意放緩語速,落在幾人耳中雖然難聽但也不至於聽不懂。
“我當年逃過來的時候,就是順著河往下走,再過了橋就到這界橋村了。現在路怕是早就不見了,你們要找的話,就過了橋再順著河岸往上走,運氣好的話,那大磨盤還在那,磨盤後頭就是碾石村了。”
馮建業說完便安靜下來,似乎是累了,舉著竹竿的手緩緩放下來,乾癟沉重的眼皮也慢慢闔上。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顧婉婉都要不耐煩了,馮建業才重新開口,“事情還要從五十多年前說起.......”
碾石村地處深山,在過去那個年代交通不便,信息堵塞,不少人都是靠地生養,靠天賞飯,一旦遇到接連的壞天氣,可能要餓好久肚子。
村長家是個例外,比起他們家從不餓肚子這件事,馮建業更好奇的是村長的老婆。
村長的老婆很漂亮,漂亮到穿著破舊棉衣,披頭散發,滿臉汙垢都掩蓋不了她的獨特,那模樣全村都找不到第二個類似的。
但她也很憔悴,陰鬱,總是沉著臉,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低頭看腳下的土地或抬頭望向遠方,一看就是一整天。
她的腳上不知為何還扣著一個鐵環,上麵拴著鏈子連在一個很大的石墩上。
鐵鏈也有解開的時候,而且經常解開,那時候馮建業會看到男人給村長塞錢,然後樂嗬嗬地走向女人,帶著她一起進屋。
女人很少笑,但每次笑都是在她抱著她兒子的時候,她會讓他的兒子拿一根樹枝過來,然後在地上比劃些什麼,隻有這個時候她會笑一下。
有次馮建業偷看了很久,發現她笑完後等孩子離開,村長都會來打她,然後將她腳下的鐐銬解開,拖到屋子裡去,很久不出來。
這種循環持續到她兒子走出大山,去到外麵上大學的那年。
那年也是碾石村覆滅的開始,女人的死狀深深刻在馮建業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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