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去白日不談,顧在川其實不喜歡故弄玄虛打扮的侯涅生,再加上後者束發之後有些張揚的氣場,著實有些看不順眼。
下一秒,他轉而又想,現在的年輕人嘛,喜歡奇裝異服不是什麼稀罕事,再加上初入社會,沒經過現實的打磨,有幾分盛氣淩人倒也正常。
再下一秒,顧在川不再計較侯涅生不符合常規的打扮,“車禍是蓄意人為的,豪車超跑,還專門遮了車牌。何蕊報過幾次警,但警察那邊一拖再拖,始終查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那場車禍沒出現在熱搜或社會新聞上,現在一個多月過去了,估計是徹底查不出結果了。”
說起和李凡香相關的事情,白日主動開口,他問:“何蕊是誰?”
“你們不知道?”顧在川略顯詫異地反問。
侯涅生立即回懟道:“我們在查李凡香的事情,要是什麼都知道了還會來醫院嗎?”
顧在川低頭沉默起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教育這個態度極差還穿著非主流的年輕人。
片刻後,他再次選擇不計較,如實回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李建成的所有醫療費用都是何蕊交的。”
“三月三十日淩晨,急救那天繳完費後,李凡香就再沒有出現過,之後李建成一直是何蕊在照顧,連他的死亡通知書都是何蕊簽的。”
顧在川說完,侯涅生和白日同時將事情脈絡理清楚了。
在第一次交完費後,或許因為金錢問題,李凡香選擇回家取錢,然後路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終被人拐到界橋村。
即使被岑憬等人解救後,她在第一時間就回到興海,可一天的時間之差,她最終還是錯過了與父親的最後一麵。
白日又問:“顧醫生,你知道何蕊現在在哪嗎?”
“不知道。”顧在川說,“我是醫生,不是監護人,哪裡知道那麼多彆人家的事情。”
侯涅生反問:“那是你的病人,你就這麼不關心嗎?”
“你也說了,他是我的病人,我是他的醫生。”顧在川忍無可忍地冷聲懟道。
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他的態度明顯冷了起來,無框眼鏡反射出眼眸裡冰冷的光芒,“難不成作為醫生,我不止要負責病人的治療工作,還要承擔他們的各種後續責任嗎?”
“我沒那麼好心,更沒有什麼善心。”顧在川又道,“這世界有無緣無故的善意,也有不分青紅皂白的惡意,誰知道你好心幫了的病人內裡是人是鬼。”
“你們也是一樣。”顧在川又抬眼打量二人,不說長相和穿著,但就這種超乎於世的奇特氣質,也能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至少家世是就非常人能夠達到的。
尤其是侯涅生,不合時代的穿著和長發就差把自己很牛逼這幾個字寫臉上了,讓人無論年紀多大,但凡是帶點脾氣的,都想將他按地上打一頓。
可顧在川到底過了用拳頭打人的年紀了,於是他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說教起來,“年輕人,我勸你們一個道理,有些事情,該放就放,該丟就丟,不是學了一點本事,見了幾分世麵,就什麼事都能輕易解決了。”
“一腔熱血和滿心仁善於這個現實的世界並無太多用處,到頭來且不說功名榮光,還很有可能因此白白丟了性命。”
白日感知不到情緒,雖說察覺不到顧在川話語中的諷刺,但隻聽這些文字也明白顧在川在警告他們放手,不要多管彆人的閒事。
不等白日回話,侯涅生不悅地抬頭朝顧在川擺在桌上的相框看去。
下一秒,顧在川抬手將照片卡在桌麵上,用實際行動表明這張照片不是他們該看的。
雖說時間短暫,但侯涅生也非常人,照片裡的內容他已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一張以某著名醫科大學的大門入口和校名牌為背景的雙人合照。
一個年輕人笑容燦爛地對鏡頭比著剪刀手,雖說戴了副眼鏡,但五官已經徹底張開了,能明顯看出是青年時期的顧在川。
照片裡的顧在川莫說現在涇渭分明的冰冷氣質,甚至臉上還帶有剛跟人打完架的淤青,額角也破了一點皮,用創口貼貼著又沒有完全蓋住。
顧在川旁邊還有一個男人攬著他的肩膀,男人身著白大褂,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莫約三十來歲,笑得和善而慈善。
男人沒有看向鏡頭,而是垂眸看向顧在川,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慰,但其中還夾雜著幾分無奈,似乎在說怎麼又打架了呢。
聯想顧在川剛剛說的那些話,侯涅生瞬間就猜到了這人發生過什麼,才有了這般天差地彆的轉變,他的語氣冰冷大但挑釁意味十足,“醫患糾紛?”
顧在川不悅地反問道:“你們是來調查李凡香的,還是來調查我的?”
“我對你的事情沒興趣,剛剛的問題也隻是在回敬你而已。”侯涅生道。
他的語氣冰冷而平淡,視線則逐漸落回白日身上,“倘若人人皆是明哲保身,社會將太平難安,百姓也會善惡不辨,正是你所厭棄的一腔熱血和真摯良善,此世間才有寧靜祥和。”
“在你看來,這些人或許是傻子和癡兒,但沒有他們不可見光的地方殊死前行,哪來你現在坐在陽光下的涇渭分明呢?”
侯涅生的一席話,讓顧在川沉默下來,不知是在糾結,還是想隨意搪塞,總歸憔悴的麵容算不上好看。
良久,他才重新看向兩人,語氣卻沒有剛剛那般冰冷,“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李建成死後沒多久,四月七日那天,李凡香來醫院了,要是運氣好,醫院的監控錄像應該拍到她了。”
“謝謝。”白日將李建場的檔案資料翻完起身離開,打算去調監控看一看。
因為剛剛顧在川將門鎖起來了,所以現在白日和侯涅生要離開,他還必須起身給兩人開門。
他快步走到門前,將診室的門重新打開,站在一側靜靜看著兩人離開。
似乎是侯涅生的話讓顧在川有幾分觸動,他在侯涅生抬腳邁出門時,淡淡提醒道:“年輕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時候氣焰還是不要太甚為好。”
“不說栽不栽跟頭,一山更比一山高,哪天真得罪了什麼脾氣不好的頂尖大人物,你這輩子就毀了。”
白日也聽到了顧在川的話,停下腳步回頭望過去,他沒什麼彆的意思,單純怕侯涅生控製不住自己直接動手。
城堡裡的黑夜同樣摸了把汗:“......”
顧醫生呐,你麵前這位就是那脾氣不好的頂尖大人物。
甚至這世上大概率已經沒有比他更高的山了。
這不是天花板級彆,而是天穹級彆的了。
你要不,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侯涅生沉默片刻,終究是沒有如黑白意料中那般的動手,隻不過他同樣沒給顧在川什麼好臉色。
隻聽他冷聲說道:“相較之下,你才是那個年輕人,伶牙俐齒的小家夥,這句話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彆哪天怎麼死了都不知道。”
顧在川:“?!”
怎麼看到都是我年紀比較大吧!
不等顧在川深究侯涅生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遠處一個蒼老的聲音就將他的注意力分散過去,“顧醫生呐,顧醫生呐,顧醫生在嗎?”
被點名的顧在川輕微皺了下眉頭,略顯不耐煩地小聲道:“又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