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十年前,有不少人著魔般信仰西方教派,勒無終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而在那個年代,通訊網絡不發達,現代醫學觀念也沒有完全普及,一出生就患有卟啉症的勒無終理所應當地被他父母當成了不祥的象征並獻給了教派。
被獻教派後,勒無終的生活非常規律,堪稱兩點一線,需要時被教派的人當作邪物用於展示和祈禱,不需要時就關在終日不見光的黑屋中。
他被需要的時間很少,可能一星期才有幾個小時,大部分時間都隻能待在黑屋裡。
他在黑屋裡長大、生活......又在黑屋裡覺醒了異能。
特殊型逆時異能,可以在一定範圍內進行時間回退,讓使用者看到過去發生的一切,並將某個時間節點進行定格和疊加。
勒無終年幼時覺醒了這個異能,又因生活所迫,很快就將逆時運用到了極致。
他的生活灰暗枯燥,沒有玩具,沒有玩伴,隻能蹲在角落一處靜靜等著牢籠的大門被打開,等外麵的人需要他或是來給他送飯。
可惜教派的人經常忘記給他送飯,所以他也經常餓肚子。
但這一切,都在勒無終覺醒異能後有了改變。
勒無終會用異能得到過去的食物不讓自己餓肚子,也終於有了一個樂趣
——看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
這是個非常糟糕的樂趣,因為這黑屋以前是用於拷問和審訊的監牢。
無論時間回退多久,勒無終在這裡看到的隻有哭泣、哀嚎、唾罵.......死亡和惡意是這裡的主旋律。
連顏色也單調得可怕,除去黑白灰,隻剩鮮血刺目的紅色。
這樣的生活勒無終過了快十年,直到天衡山的人碰巧找人找到這裡,他才從黑屋裡出來,又跟那人帶回了天衡山。
“大致就是這樣。”侯涅生大致說完勒無終的身世,又補充道:“他從小就看那些血腥黃暴的東西,壓根就沒有三觀和道德可言,你就算真和他計較,把他打得隻剩一口氣,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甚至有時候會問打得累不累?還繼續不?”
“總結一句話,大事不惹,小錯成堆,是天衡山近幾百年來最不正常的一個,沒有之一。”
黑夜臉上的表情從憤怒到複雜,再到無語,現在整個聽下來已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他沉默片刻,問:“大影帝,你是怎麼控製著沒把他打死的?”
“他不煩我,而且對我還挺恭敬的,再者我之前也說過了,一般情況下允棠是不讓我教小孩的,尤其是勒無終這類的。”侯涅生如實回道,“她說這種腦子本來就有病的,我再教的話,怕是真就無法無天,沒人攔得住了。”
他補充道:“另外除了二十三前特大災害那次,天衡山少有人結婚生娃,添丁加口全靠撿,外出碰上個身世淒慘又正好看對眼地就直接帶回來養著,誰帶回來的誰負責養,負責教。”
“因此嚴格意義講,教勒無終這件事本就輪不到我,雖說帶回來的時候他腦子不正常,三觀也扭曲定型了,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很聽話的。”
黑夜又問:“那不聽話的時候呢?”
他覺得這種性子的人不可能不惹事,畢竟汪宇航這個還算正常的都經常惹事,還一惹就惹大的。
侯涅生想了下,回道:“翻牆看點黃暴片子,或者搞搞破壞,捉弄捉弄人之類的,偶爾把小檀弄急了,還有概率放火燒山,但不搞出毀天滅地的大事就不歸我管,全權交給把他撿回來的人處理和教育,要是撿他回來的人處理不了,就讓允棠來處理。”
黑夜:“......”
你這老大也太清閒了吧,真不怪允棠選擇當你黑粉。
這番聽下來,黑夜覺得勒無終有病歸有病,但換做是他有勒無終這童年經曆,現在可能比勒無終還要變態很多倍。
再者,勒無終也確實幫了大忙,幫他們查清了宋昕怡這四小時的行車路線和宋昕怡究竟做了什麼。
現在黑夜正開車去往宋昕怡換車的地方,離她撞人的地方不遠,是個早已倒閉的超市。
因為需要進到裡麵勒無終才能看到發生過什麼,但黑夜當時怕勒無終又開始騷擾自己,便隻讓他說了個大概。
勒無終回答說宋昕怡開車進去,過了很久才出來,再出來時車子被剮蹭的地方就全部消失了。
不出意外,宋昕怡就是在那裡換了車子和車牌。
要是運氣好的話,這輛車子說不定還停在裡麵,因為勒無終還說宋昕怡出來後,小超市一個月都再沒人出入了。
想到這點,黑夜難免有些激動,險些沒注意到前方的綠燈突然跳成了紅燈。
他猛踩急刹車,將車堪堪壓在停車線上,又勉強鬆了一口氣,這要是闖紅燈了,明早白日肯定會和組長彙報的。
紅燈的時間有些長,黑夜等著等著又想起勒無終那過於奇特的外貌,白是因為不可見光造成的,但其他的......尤其是他那和年歲完全不符的聲音。
他問:“對了,大影帝,那變態的聲音是......”
侯涅生道:“啞是小時候餓極了一直扯嗓子喊,喊壞的,老的話是他小時候無節製使用異能,導致他已經往二次死亡過渡了。”
黑夜又問:“特殊型的二次死亡是什麼樣?”
見侯涅生沉默思索起來,他又補充強調:“不準隱瞞和騙我,暫時不能說就直接說不能說。”
“這個可以說,隻不過特殊型的各有不同而已。”侯涅生道,“我剛想根據幾個已知的總結下規律,結果發現特殊型的完全沒規律可言。”
黑夜沒有過多計較,發動油門繼續朝前開去,反正他就是隨口一問罷了。
開過十字路口,他伸手在侯涅生眼角處點了點,“眼睛呢,那變態的眼睛也有問題吧?”
侯涅生“嗯”一聲,又輕蹭了一下黑夜的指尖,“小時候反複強光刺激後造成的永久性半盲,能看見東西,但非常模糊。”
眼睛半瞎,嗓子啞了,還不能照太陽,確實如勒無終自述的那樣,他不光腦子有病,身體也全是病。
黑夜察覺侯涅生的動作,突然想起了什麼,反手用指背在他側臉上輕撫幾下,又將手移到他的下頜處,像給動物順毛似的,用手背和指腹來回撫摸著,又隨口問道:“他這一身的病,你們怎麼不給他治,防止他健全了到處惹事啊?”
不怪黑夜這麼想,侯涅生有治愈類能力,上次在都省分局見到的跟在允棠旁邊的女生也有治愈能力。
“你應該能看出來的,勒無終更聽允棠的話。”侯涅生道,“有允棠管著,他惹不了事,就算惹事,也是天下大亂了,允棠放他下山主動搞事。”
他將下巴抵在黑夜手背上,聲音也變得散漫慵懶,“另外他這些毛病也不需要我們治,他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調到過去的任意時間節點上。”
“以前有次被教育狠了,打得隻剩一口氣,胳膊和腿都變形了他下一秒就恢複原樣了,事後還怕對方沒消氣,自己又跑大太陽下曬了一小時。”
“總的來說,除去這副軀體自帶的先天病症,隻要勒無終想,他瞬間就能治好自己的眼睛和嗓子。換言之,是他自己不想治,刻意保持這樣的。”
侯涅生頓了頓,又道:“在裝可憐這方麵挺好用的,我和允棠也懶得拆穿他,除了不能下山,他過得要多滋潤有滋潤,什麼活都不用乾,白天睡覺,晚上拆家。”
黑夜:“......”
剛冒頭的同情心瞬間就縮了回去。
因為還在開車,黑夜摸了一小會兒就收回了手,還沒握到方向盤就聽侯涅生遺憾地問:“怎麼不繼續了?”
正常人都不會喜歡這樣的撫摸,黑夜再次確認侯涅生是個披了人皮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