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他看神了
這世間真的有神,神還回應他了。
神!
隻有神能救他!
神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二狗子見到了神。
他猛然睜開眼,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動力,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那之後的某天,他發現自己擁有了神奇的能力。
隻要他想象的夠具體,他就能在現實擁有他所想的東西。
這般奇妙的能力絕非常人可以擁有。
沒錯,這是神賦予他的能力,是神在回應他。
可他的世界太小,他能想象的東西跟他現在的生活一樣,貧瘠且荒蕪。
不過這件事讓爺爺看到了希望,爺爺越來越執著於找神婆給他治病。
某天,爺爺又帶了兩個神婆過來,這兩個神婆和之前的不一樣。
兩個神婆戴了口罩遮住半張臉,露出的額頭白淨,一雙眼睛也漂亮,不用猜都知道長得肯定好看。
阿貧也說兩個神婆跟他媽有幾分像,肯定是外麵的文化人,他的病這次肯定會好。
這兩個神婆說他病了,病得很重。
白血病,山裡這破地方沒法治,必須帶他走。
誰想這一次,爺爺不同意,死活都不同意,指著兩個神婆,讓她們滾。
爺爺脾氣倔,性子耿,決定的事誰都改不了,敢反對就要挨打。
如果不是他身子骨太弱,肯定也會跟叔叔阿貧一樣天天挨打。
可是那次,他的叔叔阿貧反抗了爺爺,偷偷帶著他跟兩個神婆走了。
他們跟著神婆來到了大城市,來到了這所療養院治病。
可惜這裡也治不好他的病,隻能短暫延續他痛苦的生命。
他隻剩一個辦法了
——神。
那個恍惚間的畫麵,那個站在山巔的神,是他僅剩的希望了。
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好在其中一個神婆願意當他的老師去教他。
他在老師的幫助下,一步步擁有了向神獻祭的廣闊夢境,但是
他累了,已經分不清自己現在是想求神治病,還是單純隻是想見見神。
他看著阿貧沒有說話,阿貧衝他擺了個鬼臉,“二狗子,叔問你話呢,到底喝不喝牛奶啊。”
阿貧對他非常好,但可惜記性不太好。
二狗子覺得阿貧也是土方子用多了才落下的這個毛病。
有次他早上什麼都沒吃,喝了杯牛奶,肚子疼得差點要了他的命。
醫生也警告過阿貧,彆讓他在早上空腹喝牛奶。
很顯然,阿貧沒記住。
二狗子緩慢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喝。
“不喝啊。”阿貧又問,“那你想吃啥?”
他把二狗子扶起來,又掏出一個小圖冊放到二狗子麵前,“來,看看你想吃啥。”
他抹了下鼻子,自誇道“叔一早上起來去老大夫那了,圖冊他又給你添了幾頁,你翻看一看。”
大眼瞳的神婆眼觀說二狗子得了白血病。
來了這裡後,很多穿著白大褂的人把冰冷的器械插入他身體裡,取血,取各種東西,又得出了一個更具體的結論
——白血病晚期。
醫生們還告訴他,他的病基本沒有治愈的可能。
阿貧當時哭了,還罵醫生沒用,罵他們治不好二狗子的病。
可當事人二狗子沒哭,他冥冥中有種感覺,這些醫生是救不了他的,隻有神能救他了。
但是,他好累啊,累到已經不想繼續了。
因為白血病,二狗子有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吃了未必會加重病情,但絕對會讓他疼得厲害。
他不能說話,這本圖冊是阿貧專門為他弄的。
這裡還有個很好的老大夫,阿貧經常去找他,問二狗子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
老大夫見阿貧記性不好,找了很多圖片打印下來,裝訂成了小圖冊,說想吃什麼在上麵找就好了。
大城市裡食物種類多,即使有很多不能吃,剩下的也不是一次能打印不完的。
因此,阿貧總是一大早爬起來找老大夫增訂圖冊。
他沒吃過幾樣好東西,在他看來,一睜眼能吃到沒見過的好吃的,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小圖冊裡的圖片不算大,但頁數多,隔著被褥壓在二狗子腿上沉甸甸的。
可能是他身子骨太虛弱了,每次這麼壓著,總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翻到新裝訂的幾頁,用沒什麼肉的小手指著其中一個圖片。
阿貧看了眼,“這東西我見過,食堂裡就有。”
他又摸摸二狗子的頭,“二狗子,等著,叔現在去給你拿。”
二狗子點點頭,靠在枕頭上,目送阿貧離開。
這間病房隻屬於二狗子,病房不算太大,從他床邊走到門口隻需要十幾步。
可這十幾步,阿貧踉蹌了四五步。
他的一條腿有問題,是以前被爺爺打斷的,後麵不知道敷了什麼東西,好是好了,但走幾步就會跛一下。
等阿貧離開了,二狗子又扭頭看向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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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說他的身份特殊,絕對不能被人發現,他的病房在全療養院最隱秘的地方。
他原先的病房是沒有窗戶的,老大夫進來轉了一圈,說太壓抑就做主給他換了個病房,轉到了這裡。
老大夫不知道原先那病房比他山溝裡的家整個加起來都大,環境也比家好了成百上千倍。
病房的地板乾淨,床鋪鬆軟,空氣裡飄著消毒水在他感覺都是清新的,比腐敗的黴酸味和爛泥的腥臭味好聞多了。
現在的這間病房更是他曾經難以想象的,玻璃窗乾淨得能一眼望到窗外,外麵有陽光,有因秋發黃的樹葉,有很多他想象不出的植物和假山水。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大山之外的綠色同樣好看。
少了幾分貧瘠和野性,多了很多他不敢觸碰的優雅和矜貴。
那些庭院裡還有一些散步的病人,男女老少都有,臉上或平淡,或發笑。
他們應該全是富裕人家,對這裡的一切都見怪不怪,仿佛他們本就該擁有和享受這些。
而他
二狗子緩緩閉上眼,他想睡覺,想到夢境裡。
在夢境裡他也能什麼都有,還能離上神近一點,更讓他不再累到想死。
可惜,他這人可能是生來的賤命,不到晚上渾身最疼時就睡不著了。
片刻後,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重新睜開眼朝門口望去。
阿貧在他的目光下走進來,手上用塑料袋裝了個糖三角,還拿了一杯豆漿。
“給。”阿貧把糖三角遞給二狗子,又將豆漿放到裝上,然後坐到床邊不好意思道“本來拿了兩個,但路上遇到老大夫,他說這東西糖多,你不能多吃。”
二狗子點點頭,輕輕咬了一口,很甜,他確實不能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