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黎不知道青衣女人在說誰,可她的話無疑暴露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麵前這個強到可以隨手碾死一堆異能者的女人活了幾千年,而這樣的存在不止她一個,甚至對方還光明正大地在外麵當演員。
安黎震驚地看著麵前還在捧腹大笑的女人。
這樣的存在還是能用異能者來概括的嗎?
生殺予奪一念間,她和所謂的神明有什麼區彆?
倘若這女人走出悲憫山,外麵有誰可以與她一戰嗎?
正當安黎想著該如何是好時,青衣女人不再發笑,反是垂下眼簾,有些落寞地呢喃道“真好,人人有房居,有衣穿,有飯食,連戲子都有此般高的地位,這該是一個怎樣的太平盛世啊。”
“可惜,本宮就剩這最後一絲殘魂,已經不可能再繼續見證了”
安黎愣了愣,正想開口問些什麼,可青衣女人已經恢複那威嚴睥睨的帝王相,垂眼看著他,平靜地說道“收起你那不必要的擔憂,本宮屠儘一切就是為了今日的太平,又怎會去主動破壞呢?”
“再者,此地悲憫山乃本宮獸身所化的埋骨皇陵,此次現身後,過不了多久本宮便要魂飛魄散了。”
她抬手,一個跟她眸色一樣的光點從她掌中飛到安黎麵前,“你不屬於這裡,它會指引你安全離開悲憫山的。”
安黎還沒反應過來,青衣女人已經轉身朝阿諾走去。
她站在阿諾麵前,語氣分不清是遺憾還是失望,“本宮走後,這悲憫山中人再無人能護著你們,以後莫要懈怠了。”
阿諾感覺他身上的傷口在快速愈合,他站起來震驚地看向正往湖泊走去的青衣女人,“陛下,你在開”
“本宮不屑說這等無聊的玩笑話。”青衣女人站在湖邊,微微昂首,看了看她為自己準備的陵墓,又將視線定格在阿諾和安黎身上,平淡的聲音也透著絕對的威嚴。
“從今往後,人之生死,國之興亡,萬物誠德,萬象盛衰世間命數儘歸天道,然歲月恒長,天地亙古,本宮唯願黎民眾生長安長樂,長壽長”
不等說完,青衣女人橙紅的眼眸逐漸變回大地色,周身的威嚴與睥睨也在緩緩散去。
似乎是感受到真正的主人在此刻逝去,悲憫山的山間環繞起幽風,吹動樹梢,聲音哀怨淒切似人哭泣時發出的悲鳴。
滴答滴答
十一月的寧省邊境很少下雨,可此時晴朗無雲,連片烏雲都沒有的悲憫山卻下起了水。
雨勢不大,打在安黎身上後卻令他也忍不住想哭,這雨似乎是什麼人在小聲哭泣。
悲憫山在此刻發出無窮無儘的悲鳴,悲傷的氣息縈繞在山間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青衣女子站在湖邊,重新恢複世外高人的清冷姿態,她朝安黎揮了揮手,哀傷地說道“既然陛下許你一條生路,你也快些離開吧。”
安黎也想走,但眼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玄乎。
生活於悲憫山中的強大生物其實是異能者,還有被他們稱為陛下的強大異能者
他踉蹌著站起來,望向青衣女人,問道“你們方便跟我說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這雨似乎有什麼神奇的魔力,安黎明明不認識那女人,可說話的聲音也帶了點傷感。
阿諾想直接趕走安黎,青衣女人卻朝他揮了揮手,“阿諾,去山口守著,彆讓那夥人再進來。”
他看了安黎一眼,暗含幾分警告的意味,然後變回棕熊,快速奔向山林一側。
等阿諾走後,青衣女人緩緩解釋道“如你所見,我們是異能者,在幾百年前因戰亂而流離至此,陛下寬宏仁善,知曉情況後便收留我們在此棲居。”
“不過因在外界見了太多人心的薄涼與陰暗,入此悲憫山後我們便鮮少再用人型。”
想起那因起床氣殺了一堆異能者的女人,安黎試探道“你確定你口中的陛下能用寬宏仁善來形容?”
“確當如此。”青衣女人回道,“我們初來乍到時陛下已經非常虛弱了,她允許我們在此地居住,作為交換,我們要成為她的守墓人,在她魂飛魄散後世代守住這悲憫山。”
安黎不想打擊人,可他當真覺得青衣女人和阿諾都算不上強。
關於這點,青衣女人很有自知之明,她又道“可我們很弱,陛下說若她死了,我們怕是什麼也守不住,所以她把自己的力量分了點給我,又留了一縷魂魄在我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悲憫山乃陛下獸型融於天地所化,得了陛下的力量,我可曉山內一切世事,掌山中自然萬象,當遇到連我也無法解決的危機時沉睡在我體內的殘魂也將蘇醒。”
“照理來說,陛下本不該醒來,但”
她應是想不明白緣由,聲音也逐漸小了下去。
安黎沒接青衣女人的話,因為作為寧省分局的人,身處這悲憫山中後他忍不住想起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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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悲憫山生靈養大的江旭。
他不覺得自己能活下來是因為入山時禮貌鞠了一躬,這些人會放他一命大概率是看在江旭的關係上。
可這些山中生靈是異能者,作為棄嬰的江旭有什麼理由值得他們另眼相待,甚至連那實力恐怖的陛下也是如此。
“江旭”安黎剛提起這名字就被青衣女人打斷了,“他本不叫這名字,現在的一切都是陛下給他的考驗。”
“你該走了。”青衣女人下起逐客令,“另外,今日之事莫要在他人麵前提及,否則悲憫山將不再成為你們的助力。”
眼下這情況安黎能撿回一條命都是萬幸,他不奢求青衣女人會告訴他什麼,又朝對方鞠了一躬,轉身往摩托車的方向走去。
安黎可能真和山地摩托相克,這翻車的摩托早不炸晚不炸,偏偏在他要離開走過去時炸了。
反應及時但還是被劃傷臉的安黎“”
這輩子都不可能再騎摩托了。
青衣女人疑惑地朝他看來,安黎尷尬笑了笑,“沒事,出了點小意外,我自己慢慢走就行。”
說罷,他走到土坡前一點點往上爬,橙紅色的小光點也一直飄在他旁邊,指路的同時還在上下跳動,似乎有些激動。
安黎不知道這小東西在激動什麼,但他深處悲憫山腹地,彆說走回已經被成灰的寧省分局,光是走出悲憫山就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
看著小光點激動地往前跑,安黎無奈歎了口氣,“體諒一下兩條腿走的人行不,稍微慢一點啊。”
小光點慢了下來,但沒慢太多,還跑回安黎旁邊撞他幾下,像是在催促他快一點。
安黎心道這小玩意跟那陛下的性格可真像啊,容不得彆人說半點不是。
在小光點的催促下,接近一天的陡峭路程安黎硬是用半天走完,中間連口水都沒來及的喝。
走出悲憫山的那一刻,他終於體力不支地倒在地上,“累累死我了”
任務完成的小光點飛到安黎麵前,確認他沒死後“嗖”一下飛到天上,似乎是在著急去往什麼地方。
與此同時,待在珠省分局裡的甘柏卿正想著沈書爾見到自己年輕的模樣會露出何種表情。
突然,遠處的樹神發出“轟”一聲巨響,他回頭看過去,巨樹龐大的翠綠頂蓋竟是被什麼東西砸出一個大窟窿,還在不停燒著猛火。
甘柏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