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邊酒樓到皇宮入口,哪怕是散步,半時辰也該到達。
可侍衛長不喜拓跋宇,領著他遊街似的走了一個時辰多才到。
然而拓跋宇做了多年質子,什麼折辱人的手段沒見過。
他沒有半點憤怒和羞恥,又在入皇宮前玩味道“待會若是陛下怪罪下來,麻煩諸位幫忙作個證,是你們侍衛長不識路耽誤了時辰,絕非我自己不想早早過來。
皇宮地界除了明麵上的侍衛,還有不少藏在暗處的影衛,侍衛長不敢同拓跋宇爭辯,隻得憤怒地瞪他一眼。
進入皇宮後,侍衛長將拓跋宇領至太醫院內,朝裡請示道“陛下,臣已將拓跋宇帶到。”
話音落下,端木凇憤怒的聲音傳來,“拓跋宇!你還真敢過來?!去死吧你!”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從太醫院內衝出來,手拿長刀直直刺向拓跋宇。
侍衛長可不會救拓跋宇,急忙閃躲到一旁,其餘侍衛皆是如此。
而拓跋宇本人也站定不動,竟是全然沒有要躲的意思。
霎那間,長刀與黑色重劍激烈碰撞在一起。
端木淩擋在兩人中間,道“小凇,冷靜點,這事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還能是誰?大哥,你幫著個北狄蠻人做什麼!”端木凇怒道,“你讓開!讓我現在就殺了他!”
兩人僵持不下,處在矛盾中央的拓跋宇卻看熱鬨不嫌事大,一動不動地站在端木淩身後。
“都給朕住手。”臨燁從院中走出來,年邁的聲音儘顯帝王威嚴,“端木凇,停手。”
陛下開口,端木凇隻得咬牙放下長刀,端木淩瞥了眼身後的拓跋宇,低聲道“你是真不怕被一刀砍死,是吧。”
“挺好的。”拓跋宇漫不經心地回道,“合了極大多數人的心意。”
端木凇也聽了他這話,拿刀的手險些將刀柄都握碎。
“陛下!陛下!”老太醫慌慌張張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陛下,刀下留人呐,郡主中了鬼術,除了拓跋宇,城中無人懂此術”
“懂又如何!”端木凇看拓跋宇的眼神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就是他動的手,還指望他能救人麼!”
他被憤怒灼燒了理智,連該有的尊卑都忘卻。
本就憤怒的臨燁皺了皺眉,冷聲下令,“端木凇,院外跪著冷靜去,沒朕的命令不得起來。”
“陛下,我”端木凇還與爭辯,端木淩抬腳踢在他小腿肚上,“跪著。”
他踉蹌著跪地,端木淩又看了拓跋宇一眼,“隨我進來。”
拓跋宇被領入太醫院深處,看到臨璃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好幾個太醫接連替她把脈,應是查不出病因,急得冷汗額間滿是冷汗。
旁邊的木椅上,薄奚弦正忍痛讓太醫處理傷口,她的手腕不合常理地扭曲著,稍微碰一下都險些疼得暈過去。
端木琴月則被一個老太醫抱著,她眼角不停流著淚,嘴巴也是大張著,明明是在大哭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哄了半天的老太醫見到臨燁進來,當即麵露難色,“陛下,臣臣還是無法讓她發出聲音。”
說話間,他的眼神止不住往拓跋宇身上瞟,就差明說這人肯定有法子了。
拓跋宇朝端木琴月看了眼,道“拿根繩子吊塊生肉放在她嘴邊,把喉嚨裡的腐蟲引出來便可。”
“我我們憑什麼信信你?”薄奚弦忍痛問道,“不談那夥北狄劫匪是誰指使的,十三皇子在皇都多年居然還能記得北狄鬼術?”
算算時日,拓跋宇已在盛元待了十餘載,每逢有人同他提起騎射與鬼術,他都言早已忘得一乾二淨。
可現在他看一眼便知曉端木琴月是中了什麼招,確實很難不讓人懷疑。
拓跋宇淡淡回道“這是鬼都馴養啞奴和死士的鬼術,偶爾也會用在不聽話的孩子身上,我兒時皮鬨被用過很多次,自然印象深刻。”
他見薄奚弦沒有要信的意思,又道“這鬼術說白了便是一隻會鑽入喉嚨裡食生肉的毒蟲,越晚引出來嗓子便受損越嚴重。”
“你信便信,不信便罷,不過再晚些當心這孩子徹底變成啞巴。”
左右不過在嘴邊放塊綁了繩子的生肉,臨燁擺擺手,“照他說的做。”
老太醫急忙拿了塊生肉過來,又綁了根繩子將肉吊在端木琴月嘴邊。
起初,端木琴月還在無聲大哭。
哭著哭著,她突然乾嘔起來,緊接著,一隻蟲子從她嘴裡爬出來。
而蟲子出來的霎那,端木琴月終於有了聲音,“哇哇”喊著疼。
老太醫見她居然真的好了,立馬認真打量起蟲子。
那蟲子拇指粗細,身體和人肌膚的顏色很像,腦袋上長著很大的鼇鉗,細細一看上麵還沾了不少血沫。
它緩慢爬到生肉上,用鼇鉗撕咬起來,輕而易舉便扯下一塊肉絲。
“這這這”老太醫牽著繩子不敢動,有些無助地看向拓跋宇,“這蟲子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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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宇回道“還能怎麼辦,扔地上一腳踩死。”
臨燁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道“拓跋宇,救醒小璃兒,不然管你是不是被人嫁禍,你的這條命都留不得。”
拓跋宇走到床邊垂眼看了看,“陛下,鬼都皇城內有味奇藥,名叫亡魂渡,找來了小郡主便能醒。”
鬼都與盛元相隔幾千裡,來回還不知道要多久,臨燁不滿道“拓跋宇,沒有那味藥你便解不了麼?”
拓跋宇“嗯”了一聲,“陛下要是不信,反正解法也知道了,現在便可派人砍了臣的腦袋。”
“放肆!若非國師求情,你當朕現在還能留你不成!”臨燁抬手下令,“來人,即刻將拓跋宇打入天牢,沒朕的命令誰都不得去探視!”
眼下端木淩就在這裡,也省得侍衛過來,他直接親自帶人去往大牢。
路上,他確認四周無人監視,歎了一口氣,又低聲問道“你明知陛下在氣頭上,故意說那些話作什麼?”
“找個牢坐。”拓跋宇無所謂地回道,“省得在外麵待著又被扣幾道罪名下來。”
端木淩沒回話,那幾個劫匪是北狄人,自知打不過他,被殺前卻喊了句“十三皇子萬歲”。
這話擺明了是在汙蔑嫁禍,可世間無人相信拓跋宇甘願做個質子,隻要有一絲可能他便是有罪,如同現在這樣。
他將拓跋宇送入地牢,同司寇交代一句誰也彆對此人亂上刑。
另一邊,明淵正和侯涅生檢查劫匪的屍體,希望從他們身上找到能證明拓跋宇無辜的證據。
然而,時至夜半,進度微乎其微,除了是北狄人這一目了然的特點,找不到其他任何零星半點的線索。
不知又過了多久,端木淩推門走進來,“國師,陛下有請。”
“知道了。”明淵對隨行的仵作下令,“再多查驗幾遍,一點細節都不要放過。”
說罷,他和侯涅生跟著端木淩去了禦書房,路上還聽端木淩說了下拓跋宇和臨璃的狀況。
臨璃中了鬼術昏迷不醒,拓跋宇說要解此術必須去鬼都找一味名叫亡魂渡的藥。
薄奚弦的手傷勢嚴重,太醫院那邊在辦法醫治,可大概率要落下殘疾,再也無法握劍。
端木琴月口中毒蟲取出及時,沒有傷及根本,不過哭多了嗓子啞得厲害,過段日子便能恢複。
臨燁其實清楚拓跋宇無罪的可能性較大,可太子還未正式繼位,北狄人便敢如此挑釁,再等他們休養幾年可還了得?
他的心情極差,禦書房裡外的太監和侍衛全是戰戰兢兢。
明淵進去後擔心觸了他的眉頭,過了片刻才道“陛下。”
臨燁頭也不抬地說道“國師,拓跋宇的命朕替你暫時留著了,但臨璃若是無法醒來”
剩下的話他沒說,明淵知道是什麼意思,回道“陛下,臣知曉了,三個月內,臣定當取來亡魂渡為郡主解咒。”
臨燁回道“還望國師說到做到。”
明淵朝他微微點頭表示明白,“自然,臣先行告退了。”
端木淩要跟著離開,臨燁又道“端木,把你家的小弟領回去,若是學不會收斂氣性也無需再來宮中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