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斂花鎮寂靜的深夜街道上,一位更夫打著哈欠,他都沒來得及報更,就被忽然回蕩在街道上的鈴音嚇得一激靈。
更夫左看右看,卻沒有判斷出鈴音是何處傳來,又是誰人奏響。
他打了個冷戰,抬頭看了一眼藏在雲層中的月牙,低聲念了句獸神保佑。
剛念完神靈的尊號,他心有所感,看向了青成山的方向,隔著一棟棟民居,他卻什麼也沒看到。
忽然間,兩道黑影從他頭頂飛過,掀起一陣寒風,讓他打了個噴嚏。
他擤了擤鼻子,卻從鼻尖拈下一根潔白的獸毛。
“這是啥?貓毛?”他疑惑得看著這根獸毛,又覺得不像貓毛。
聯想到自己剛剛對獸神進行了禱告,他喜笑顏開,這難道是神靈對自己的啟示,祂賜下這根獸毛,表示對自己的護佑?
更夫忽然覺得這深夜的街道也不是那麼可怕了,就連秋夜的寒風也變得和藹可親,遠處的青成山頂,月牙都從雲層後邊探出了頭,這樣的景象似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他看向青成山的方向,再次低聲念唱——
“生。”
不屬於阿泠原本的聲音從他喉嚨裡發出,是一個簡短有力的詞彙,亦是一種被遺忘在萬古歲月中的古老語言。
然而,詭異空間內瞻仰著他的所有靈魂,都仿佛理解了其真意。
這些都是被吳究和笑臉麵具所吸納的靈魂,如今他們被無形的力量所支撐著,緩緩飄向空中。
絕大部分都是青山宗裡的人,有一些阿泠還見過,最熟的一位當數江蓓。
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了木然,相反充滿了虔誠,她看著空中那位綻放光輝的神祗,再也不願意挪開自己的目光。
祂的光輝蔓延至整個空間,折磨與苦難離這些人越來越遠,溫暖的光輝照耀在他們靈體的臉上,每個人都洋溢著幸福虔誠的微笑。
他們無聲的歡唱,虔誠念誦祂的尊名,印刻在所有甫來人靈魂深處的偉大名號。
萬尊之獸主。
祂是這些可憐靈魂的最後救贖,他們都毫不猶豫投入進聖潔的光輝,沒入祂身上宛如星空的鱗片。
不過片刻後,這片空間已經空空蕩蕩,再沒有了折磨和苦難,沒有了無窮無儘的哀嚎。
覆滿鱗片的少年臉上有些遺憾,祂未能完成這具身體主人的願望。
這其中並沒有歸雁村眾人的靈魂,這裡是笑臉麵具的空間,與哭臉麵具並不相通。
好在青山宗的眾人幾乎都得到了救贖,阿泠的身後,古樹的身影再度閃現。
這一次,樹下多了些熟睡的靈魂,他們圍繞著散發偉大氣息的古樹,麵色沉靜地躺在生機勃勃的草地上。
“阿泠”轉身飄出了這處空間,離去之前,他看似隨意地揮了揮手。
頃刻間,剛剛才迎來光輝的昏暗空間開始塌陷,一道道裂痕布滿混沌的天空和大地。
直到漆黑身影劃出的空間裂縫關閉,這處空間也迎來了終結,歸於虛無。
阿泠腳踏於大地,他腳下立刻便有花草生出,柔軟的草兒彎腰托著一對覆滿鱗片的赤足,將無限的生機傳遞給這具身體內的偉大靈魂。
低沉的獸吼回蕩在青成山顛,夜空中的雲層被這一聲徹底震散,月牙失去了遮蔽,顯得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