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獻」這詞,迄今為止阿泠也已經聽過不少遍了,但真沒有想過能有這麼一天會應驗在自己身上,尤其是作為“神靈”的身份去聆聽他人的訴求。
他站在馭魂宗山巔,想當初他在青山宗那會兒,人們給他立了一座神像,那種無可言喻的力量便從他們的朝拜之中彙聚向他。
「信仰」所帶來的無形之力,被他稱作為“信力”,這信力無法作為修為來用,因此一直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過。
此刻他才明白,除了信力之外,信徒能夠給神靈的,還有他們自己的靈蘊。
“這小子,自己修煉了這兩年,也沒多少修為,倒是舍得為他那老娘拿來求我。”
刀鬼笑了笑,能看得出笑容中頗有些欣賞,自他開放天道給眾人參悟起,也不是無人向他祈求更多的修為力量,但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以龐大的修為加上天道的扶持,不是說阿泠完全沒辦法為馭魂宗去打造一個或者更多強力的靈修,而是他打心底裡認為,自己得來的才是真實的,否則就跟他一樣,過於依賴神權,反而在術法武技上缺了長進。
說白了,那樣無異於揠苗助長,就算成功了,也是一個空有修為的花架子,阿泠怎麼指望其代自己守護好馭魂宗?
因此他也早就對眾人說過,隻有不斷錘煉武技術法,才能夠腳踏實地變得更強。
參悟天道,也是參悟術法和武技的過程,譬如如今的楊福生,參悟「虛構」兩年,幻術進步堪稱神速,如今光說這條天道,說不定連阿泠都要向他討教一二。
最為重要的,是他堅持自詡為“師”,修行之人的指引者,亦是安居之民的守護者,並非是自視甚高的神靈,許多凡人對神靈的希冀和渴求,他大都很反感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夜晚的新生城鎮很是寧靜,無論看多少次,畢竟都覺得楊福生、馬前和劉兄一同規劃起來的這座小鎮極為美麗。
若是把街道比作人體經脈,便能分出大經主脈,交通要道之處便是穴位;而除了民居之外,一些擔負其他責任的樓棟就好比是這城鎮的臟腑,諸如城中心商議大小事務的議事廳、旨在守護家園的巡城司之流。
按照劉慕的想法,城鎮整體被劃分出幾個區域,靠山這一麵基本是民居,挨著的就是市場,再往外就是農田。
“你放心,兄弟我對你這事兒上心了,未來不久,我調幾個經驗豐富的工人和養獸師傅,將來你那塊地兒便可以建工廠獸廠——什麼異世種田流派的小說漫畫我可看了不少,在邊山郡我也做得有目共睹。”
劉慕拍著胸脯向阿泠保證,但後者不是不相信,而是有些愧疚。
愧在劉兄為了馭魂宗的建設忙前忙後,自己也沒有幫上忙,更何況劉兄似也無所求,阿泠到現在都沒個還人情的方向。
趁著夜色,他從山頂飄然落地入了鎮內,按照魂樹果實指引的方向,來到了向他「奉獻」的信徒居所。
劍鬼以靈魂形態穿牆而過,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這座城鎮內大多數民居都是新建不久的新房,阿泠沒有去過幾回彆人家裡,此時略作打量不禁有些意外,這屋裡未免有些太空了。
民居基本都是一個樣式,圖紙是楊福生和劉慕商量了許久才製定下來,問題肯定不出在房子本身,而是這家人幾乎沒有添置什麼家具。
他頓時有些愧疚,自己因為不想被時常跪拜而少在人前走動,卻也讓他忽視了這些關乎人們生活的細節。
剛好這會兒,馬前帶著一眾靈修在馭魂宗附近不遠修煉,阿泠上一次來時留了些靈法感悟,並將修煉這事兒安排給了馬前來監督,這家主人便不在,隻留了家中一位年紀偏大的母親。
他轉了一圈民居,心裡愧疚更甚,雖說柴米油鹽有統一分發指定不缺,但氣溫寒冷,屋內竟是沒有取暖,仔細一聽,裡屋傳出的鼾聲也有些病音夾雜。
這兩年他也抽空去看過孫思老頭,後者對他頗為想念,除了讓他又當了許多天醫術試驗品之外,臨行之前還贈了不少醫書典籍。
翻看了幾天,阿泠便更加精通醫道,僅是這麼一聽就能聽出來,老人家許是染了風寒,且有些時日了,導致現在喉中積痰,有些呼吸不暢。
這等問題對他來說不在話下,他也不打算拖著,立馬走進了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