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的感覺不能說全對,隻能說有一點道理。
“這確是老夫失算了,不曾想這不知名的梁山竟有如此實力。”吳延寵說道,身邊僅有此次帶兵的副帥崔弘宰以及親衛頭領崔俊哲兩個人而已。
王燁猜的不錯,吳延寵確實是在下午戰鬥的地方立得營寨,此處距離羅州城十餘裡,輕易不會被夜襲。
“元帥是有意如此?”崔弘宰皺眉說道,作為一起參與過曷懶甸之戰的同僚,對自家元帥還是有些了解的,應該不至於如此才是。
“是,也不是。”
吳延寵頓了頓,“之前已經打聽的清楚,人家羅州城不過是步兵兩三千人,騎兵不過四五百,我先鋒有一千精騎,兩千步兵,如何是有意如此?隻是這金義元年少得誌,有些驕縱,所以委他以先鋒之職,卻有讓他稍微受挫,以此打磨之意,確是不曾想到損傷會如此慘重。”
吳延寵麵上不顯,心下卻是暗驚,這何止是慘重,簡直就是全軍覆沒。
崔宏宰點點頭,“這金義元確實做的太過,元帥軍令是讓他五裡外紮營,他倒是帶兵到了人家城下不到三裡處,如此不聽軍令,死有餘辜,倒是可惜了三千壯士。”
這就是讓死人背鍋了,不遵軍令,致有此敗。
今天的敗仗總是要給開城有個交代的~
“老夫本就是要辭官的人,是不是做這個元帥不打緊,這些都是小事,今日借這梁山,韓··韓···”
“韓世忠。”崔俊哲說道。
“對,借著韓世忠之手,讓這兩軍六衛明白天外有天的道理,希望能稍減全軍驕狂之氣。”
在親近人身邊,吳延寵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
兩軍六衛久不曆軍陣,這本也沒什麼,除了邊軍,也沒有那麼多百戰老兵,兩軍六衛錢糧不缺,又在天子腳下,日常訓練也算充足,戰鬥力還是有的,隻是自視太高就真是要了命了。
所以才要借梁山之手讓他們明白,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對手?!
“白翎島那邊許載元帥拿人家五千兵馬沒辦法,隻是那畢竟隻是一座島,丟了也就丟了,這羅州城可就在半島上,離光州那麼近,人家不會得隴望蜀的嗎?真要是讓他們在這半島立了足,勾連到三韓餘孽,那才是真正天大的禍事!”崔俊哲說道。
就是有什麼想法,也要先把這群人趕下海之後再說。
崔宏宰和崔俊哲兩人也是心中明白,吳延寵老將軍到底是老了,離開了最熟悉的北界邊疆部下,如今統領的是龍虎衛,監門衛以及全羅道的保勝軍,精勇軍,還有基本可以忽略的一品軍,部隊的成分太雜。
這本身就是很容易出現指揮不動的問題。
如果梁山部下是一般草寇,那群驕兵悍將就更不會真的去聽一個吃了敗仗,下野之後又起複的老將軍的軍令。
把這內部問題往下壓壓,崔宏宰繼續問道“關於這羅州城,元帥是個什麼章程?”。
吳延寵歎了口氣,皺眉說道。“如果不勝,也不能敗,唯穩一字而已。”
······
六月初五,王燁起了個大早,在宥莉的伺候下披了甲,檢查了裝備,尤其多準備了箭矢。
畢竟攻城的話,還是弓箭好使一些,第一天再怎麼也用不上霜之哀傷和方天畫戟才是~
隻是起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
等到快吃中午飯的時候,羅州城外依舊風平浪靜。
如果不是有高麗士兵把昨天的屍體收了,王燁還以為人家今天不會來攻城了。
高麗大軍的營寨離此處不過十餘裡,這個距離絕對不算遠,早上吃飯,不耽誤中午攻城。
如果在更近處再立寨是可以的,不立寨直接攻城大略也可以,隻是比較吃力罷了。
所以這大中午的還一個人影都沒有,就真的挺尷尬的,尤其顯得一大早就披甲上城頭的王燁有些尷尬。
“寨主,根據斥候來報,敵軍大隊已經出發,隻是那吳延寵十餘裡外的大寨並沒有拔寨,看樣子應該還安排的有人駐守。”郝思文拱手彙報道。
右軍都指揮使袁朗如今在城內巡視,彈壓各處,防止有不長眼的在守城的時候出幺蛾子,羅州城城牆防務則是由郝思文負責。
“嗯~”王燁點點頭,也有些坐蠟,盔甲是帥氣的,但是有點熱,六月流火的日子,純黑色鐵甲,簡直酸爽,要不是強化過後的體質過人,呆的也是陰涼地,根本就扛不住。
“主公,那老頭此舉有些奇怪,如果是想攻城,城牆外四五裡立寨最好,實在沒有必要十五裡外又留一寨,分兵彼處,於攻城無用。”韓世忠拱手說道。
王燁也是皺眉,一處大寨,需要的東西不少,實在是沒必要在身後還留個營寨。
而且如果說保證糧道,就更沒必要了,光州據此處不到百裡,梁山真沒到那種能騷擾人家糧道的程度,再說,你還有三千龍龍虎騎,以及大幾百的全羅道保勝軍騎兵呢。
“我也是想不明白,這營寨···如果戰敗,收攏潰兵倒是有點用處~”王燁玩笑道。等等~
不會真那麼穩重吧?!
韓世忠與郝思文對視一眼,好像還真有可能。
······
下午的事情大略證實了王燁的玩笑話,吳延寵真的很穩。
三千騎兵撒出,不派斥候,百人一隊,追捕燕雲騎斥候。
三千多騎兵在方圓五公裡的範圍,燕雲騎根本沒有輾轉騰挪的餘地,很快就被逼回了羅州城。
而那騎兵不知道是接收到了什麼樣的軍令,即使城門洞開,依然是離城門保持著三百步以上的距離,絲毫沒有趁機搶城的意思。
然後就是步兵開始立寨,就在燕雲騎被逼回羅州城之後,三領的步兵,披掛整齊,軍陣井然,就在五裡之外,列陣警戒,然後就是民夫在加急立寨。
打木樁,挖坑,設置鹿角···
一板一眼的,甚是標準。
“良臣,思文,看看,人家這立寨真的標準的啊,咱們人少,所以就沒法騷擾,燕雲騎說是以一當十,實際上是沒法真的一個打十個的,人家三千騎兵占了戰場上的主動,咱們想依城結陣都危險,這就是以勢壓人啊,兩位可有什麼想法能破局?”王燁坐在城牆上,在學習。
如何立寨,立什麼寨,都是要學的學問。
郝思文皺眉想了想,“無策可破此局。”
人家就是人多,就是騎兵多,如果正麵能打贏,那也···
那也得守城,有城池之利不用,出城野戰?那不是有病?
就是能勝也必然傷亡慘重啊。
韓世忠也是點頭說道,“這不算什麼,總是要讓人家把營寨紮了的。”
王燁點點頭,且看他如何攻城?
而這一等就是一天,六月初五這一天,吳延寵所領的高麗大軍,完全沒有攻城的意思~
王燁枯坐了一天,心中多少是有些挫敗的,還是不夠穩重,作為一軍主帥,此時應該在城中安坐的。
駁回了金麟夜襲的提議,王燁就回去睡覺了。
在很多人的夜盲症還沒有徹底解決的時候,夜襲不僅考驗人家,也考驗自己一方的戰鬥和組織能力,那種混戰,最大的概率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而自己這邊有城池便利,士卒也大略比他們家的強些,實在沒有必要搞七搞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