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消息來了兩個。
先說好消息,孫安拿下了慶州!
並不奇怪,這慶州,內無名將,外無援軍,大軍壓境之下,人心思動,半夜有人獻城投降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
甚至可以說高麗東京慶州,在高麗朝廷決定不再派遣精銳部隊過來,並且召回部分高官的時候,慶州陷落就是時間問題。
所以孫安的報捷文書,都能看出些怨氣來。
畢竟除了慶州和尚州之外,慶尚道已經沒有什麼大城,最多釜山還算比較大點,但是就是濱海小城,絕對算不得多難打。
換句話說,後軍後麵大概隻有守城之功,攻城拔寨、斬將奪旗的功勞是沒有的,自然是有些怨氣的。
隻是現在王燁也顧不得安撫這位屠龍手了。
都督府後山腰涼亭內,王燁、宗澤、許貫忠、萬俟卨四人在坐。
除了萬俟卨麵容沉靜,看不出什麼來,看其他三人皆是眉頭微皺,就知道今天這事不簡單。
“勝敗乃兵家常事,韓世忠能實話報回來,已經算是不錯了。攻城受挫,損失四百多兵馬,算不得大事。”宗澤說道。
“宗師所言甚是,隻是我梁山一直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才顯得這一時得失有些嚴重。”萬俟卨說道,就差說小題大做了。
原本是該朝宗澤笑笑的,後麵馬上就要一起共事了,還是寨主老師,肯定要處好關係的,隻是到底吃了敗仗,寨主又是個愛惜士卒性命的,不好不嚴肅。
“非止如此,良臣彙報的清楚,這尚州不僅有地利,也占人和,都姓樸,人心輕易動搖不得;這般堅城,若不能一鼓而下,這般僵持,拿下自然是能拿下,就是看死多少人的事情。”許貫忠說完,看向王燁。
這事情的症結就在王燁這裡,尚州不是攻不下,總計不過三四千守軍,怎麼可能攻不下?
區彆就在於代價。
甚至韓世忠也不是沒有攻城的方法,隻是不敢放手施為罷了。
幾個人坐在這研究的也不是簡單的尚州問題,而是如何改變寨主這種過分看重自家士卒性命,以至於方麵元帥攻城都要先考慮人員傷亡的問題。
三個人坐在這,就是想告訴自家大都督,該變變了。
王燁也知道他們仨說的是給自己聽的。
“我如今已經在學著把傷亡當數字了,不會因為一場小敗就如何。”王燁道。
三人直了直身子,聽王燁下文。
“這幾日在火藥坊,我便在想,火藥用藏著掖著嗎?真非等到打開城這種大城才用?”
三人一愣,尤其許貫忠更是皺眉,自打見識了火藥威力,許貫忠就知道這是國之重器,也必然是第一次用效果最好。
“尚州小城,不必動用火藥吧。”許貫忠道。
王燁搖搖頭,“咱們都有一個誤區,似乎火藥很厲害,也很重要,不能輕用,可是再厲害,不用又有什麼用?”
“而且火藥做好了,放在那,容易受潮損壞不說,還得放許多人看管。”
“如今的火藥使用方式也相對簡陋,淩振兄弟在研究一種新炮,那才是真的戰爭之神,一旦成熟,個人武勇真的是沒什麼用了。”
實際隨著戰爭逐漸正規化,個人武勇本來就是逐漸失去作用的,就像史文恭這般好手也是被燕雲騎一輪齊射就撂倒了,隻要不到非人的程度,組成軍陣的部隊總是能處理的。
神臂弩集火之下,就是武藝再高也是白給。
所以王燁身邊才會有三百多的狼騎,一個好漢三個幫,組成團的精銳部隊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扯遠了,說回眼前,就是眾人對於火藥威力的認知問題,王燁是清楚火藥威力和局限的,之前不用,是大略真用不著,也擔心刺激到大宋或者遼國這些。
因為石炮的出現,已經改變了戰爭的傳統生態,原本十則圍之的戰爭理論已經不適用了,大體雙倍的兵力就可以起炮砸城了,進攻的時間可能會長,但是總得傷亡不會再有原來那般懸殊。
而如果火藥大規模開始適用,那就是對傳統的戰爭形式的全麵否定,城牆如果能被炸掉,那以城池爭奪為基礎的戰爭形式會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對梁山的判斷也會發生變化,而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潛意識之中,都是在拒絕改變的。
隻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就是三條胳膊,也是擰不過的。
王燁決定用火藥,就是另外三個人心中再有各種思慮,這事還是就定下來了。
而不僅是火藥,還有王燁本人。
“對火藥最懂的人除了淩振大概就是我了。”
王燁的理由很充分,三人對視一眼,都沒有阻攔的理由。
······
王燁他們在商量尚州,高麗朝廷也在商量尚州的事情。
“尚州真這般棄了?”王俁問道。
開城高麗皇宮內也是小會,不過五個人罷了,王俁,李資謙,金富轍,拓俊京,王字之。
五人站位也挺有意思,王俁居中上位自坐,李資謙站在大堂中間,高麗王座的椅子和台階不高,李資謙又身量頗高,兩人一站一坐,視線上倒是一般高度。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拓俊京站在李資謙左後,微微躬身,看上去倒是有李相左膀右臂的意思;
金富轍坐在大堂右側,有幾案筆墨,此時還是個記錄員,高麗王俁心腹;
王字之則站在王俁右前方,麵向李資謙站著。
“之前也已經試過,打不成的,陛下何必舊事重提?”李資謙道。
“如今尚州樸氏挫敗梁山,斬首過千,實乃大勝。若這般不作為,豈不讓忠誠誌士寒心?”王字之道。
雖然對樸氏算不算忠臣誌士心知肚明,但是作為在場的不多的高麗王心腹,有些話需要替王俁說出來。
“斬首過千有沒有水分且不說,尚州那般小城真能擋住梁山?”拓俊京反問道。
“這···”王字之不說話了。
所有人都明白,尚州或許能攔住梁山一時,但是絕對不能永遠攔住梁山。
呃~
也不一定,可能樸德雙認為自己能守得住尚州,不好說。
“若是尚州不能守,哪裡能守?”王俁道。
作為皇帝一般不會親自這般下場掰扯,隻是如今也沒那個心情讓王字之去猜測轉述自己的想法。
“老臣以為,尚州到清州,到忠州,皆為山路,道路難行,大軍施展不開,真正的決戰,還是放在廣州為好。”李資謙說道。
“廣州?哈!廣州!”王俁氣急反笑。
頓了頓,王俁吼道。“廣州離開城隻有一百六十裡!”
“所以補給方便,兵士集結也方便。”李資謙道。
場麵一時有些寂靜,這就是小國的悲哀,南北不多千多裡,動不動的人家就能打到你都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