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王燁等到了孫安,一路行軍三日,帶著後軍第一團和第三團來到了這尚州小城。
如今尚州與慶州都已攻下,全羅道全州北群山城也已經插上了梁山旗幟,也就是說安東都護府的初步戰略目標,全取全羅道和慶尚道,已經達成。
按照最早的規劃,這時候,就該轉入防禦了。
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調整了罷了,隻是這時間就不急在這一日,有什麼事情,過完中秋節之後再說也不遲。
中秋節還是很重要的。
打仗總是會死人,區彆在於多少,就是勝仗也沒有無傷亡的,就是行軍還有騎馬摔死的呢。
在生命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這種人為賦予其意義的節日就有了意義。
畢竟沒準就是最後一個中秋節了~
八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但是八月十四晚上的月亮也大體上還是不錯的。
白天除了接風,還有交接。
中軍是要全軍轉到全羅道的,所以後軍就要做整個慶州的接盤,營寨,守城物資,倉庫待轉運物資等等。
民夫輔兵還要快速修補城牆,重新搭建防禦體係,所以這一整個白天,整個尚州城都是忙碌不休的。
一直到了晚間,王燁才有時間,跟孫安坐下好好聊聊。
很多時候,王燁跟人聊天都是好幾個一起,因為如今頭領過百,真的是做不到照顧所有人的心情。
隻是孫安到底是不同的,涼亭內,還有肘花和豬耳朵,涼拌的時蔬,一瓶酒。
“孫兄,從政和二年五月初二恁上山,如今也是兩年多了哈。”王燁給孫安倒了杯酒,說道。
孫安笑了笑,看了看站著的王石頭,歎口氣說道:“唉,還是聚少離多,這般親近說話的時間可是不多。”
“咳咳,孫兄莫要玩笑,這話我夫人說出來合適,咱倆就彆了。和許子安,和杜老大,甚至和蕭軍師,如今都有閒言碎語。唉,我也是這些時日才知道,原來我們之間還有那麼多纏綿悱惻的故事。”王燁無奈說道。
也是真沒招,這種桃色謠言禁不住,還不能澄清,就挺難受的,這要是再跟腰大十圍的孫安傳出什麼的,嘖嘖~
“這事我知道,十有**是許軍師鬨得,他許是覺得寨主如今在軍伍之中太過神化,所以編些流言蜚語的,也算是好事。”孫安說道。
“嘖嘖,日子不過了,竟然敢非議那個小心眼了?”王燁奇怪的看著孫安,這屠龍手是破罐子破摔了?
“此處就你我石頭三人,軍師要是知道,就是主公把俺賣了,那俺也不活了~”
“咳咳,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此而已,石頭的話~”
王石頭捂著耳朵,往外走了走。
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喜歡涼亭,都是蚊子,有病。
沒走遠,他倆聊得事情,王石頭還是蠻喜歡聽的。
“不是,孫兄給我帶跑偏了,我原本不是想說這個的。”
“主公想說的,我知道,留守慶尚道我心中沒想法,不用開解俺。”孫安道。
“也沒想開解你這個,我是想說,我阿娘給你尋摸了門親事,不知道你心中是何想法?”
“好啊。”孫安拍腿道。
這麼乾脆,倒是讓王燁一愣,說道:“雖說你胖了些,但是長得還是蠻英武的。而且我問過,對姑娘來說,你這種身材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孫安一愣,這說的什麼話?
“所以你不用自卑,媳婦還是可以挑挑的,彆一聽說我娘給你介紹個婆娘就那麼激動。”
“我自己找了兩年了,還是沒媳婦。”孫安道。
王燁沉默。
孫安會愁找不到媳婦?
山寨娶妻生娃的頭領很多,當然魯智深這種鋼鐵直男就算了,真有對這方麵沒感覺的。
但是孫安和杜老大不是,這兩個都是家中獨苗,而且還是王燁麾下極信重的方麵大將。
自從王韓氏透過口風,他們就一直在等,當然也是因為河北災民來的突然,然後就一直打仗打的熱鬨,就給耽誤了。
如今舊事重提,自然是有說法。
王韓氏給杜老大找的媳婦姓韓,給孫安找的媳婦姓呂。
“很多人知道我母親姓韓,卻忽略了一件事。我外祖母姓呂,從開國算起,呂氏三代有呂蒙正、呂夷簡、呂公著三位宰相,我阿娘外公呂公弼也是神宗朝做到樞密使的。”
“若我小打小鬨的,呂氏自然看不到這一門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但是如今,呂氏已經派人到濟州島尋我母親敘舊了。”
“這大概就是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對呂氏,王燁並不熟悉,隻知道以前很牛逼,但是現在不行了。
原因也簡單,王燁母親這一代扛鼎人物呂好問,被蔡京打成了元佑黨人,簡單來說,隻要主政的趙佶和蔡京還當家,大概就做不了官了。
“這呂家是不是混的不太好?”孫安問道。
“雖說做不了官,但是慘是算不上慘的,跟我同輩的呂本中天天吟詩作對的,好像還是什麼詩派的扛鼎人物,日子過得還是蠻瀟灑的。”王燁道。“所以這都是聰明人啊,看著主公這起勢了,就圍過來了。”孫安笑笑。
孫安心中明白,這已經是有些晚了的,如今過來,是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王燁信任,是趕不上眼前這場大戰的。
“呂家還好吧,他們家人口相對少些,不像韓家那麼多人,呂家扛鼎人物也就是呂本中父親呂好問,是個道德君子,不太趨炎附勢的,不然早過來了。”
“我阿娘給你尋的這門親事也是呂申公(呂夷簡)第四子呂公輔一脈嫡女,家學淵源,一門多是道德君子。雖然做官不出眾,但是家教修養還是很好的,詩禮傳家,所以這門親事母親問我意見的時候,我也沒反對,當然主要是看你喜歡。”
“孫兄也知道,這種有了其他意味的姻緣,我內心自然是拒絕的,所以我對這個事情本身沒有什麼傾向,看孫兄自己。”
孫安笑了笑,這主公慣常坦誠,這種話不是客套,搖搖頭,說道:“主公可知道,孫家原本也是富戶。”
“嗯~”王燁點頭,不是富戶就孫安這種,識文斷字,能文能武的,怎麼可能培養的出來?
孫安自嘲一笑:“所以俺自然是明白,這宰相家的嫡女到底是什麼位份的。俺從來都不像杜老大,卞祥他們那般心思單純,俺功利心是有的,甚至還不小。俺的事您也知曉,俺也想著把重立門楣,贖回老家祖宅。”
“家父亡故的時候,說他丟了祖業,無顏麵對列祖列宗,草草葬了,祖墳都沒進,為人子,總要把亡父遷進祖墳吧。”
王燁沉默,沒有說話,半晌,舉杯,敬了孫安一杯。
“早晚能讓孫兄得償所願。”
孫安:“實際上沒那麼重要,就是不能成也沒什麼,這也都是人心不知足。當初我流落於太行山的時候,可是隻要能活著就行,哪裡有那麼些奇怪的心思?也就是跟著主公混的還不錯,才起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