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無比的。
戰敗的一方,混亂和恐慌是必然。
在大家都想活著的情況下,他們丟下武器、盔甲,甚至脫掉衣服,拚命逃離戰場,才是正常的,這就是所謂的“丟盔棄甲”。
嗯,現在是冬天,衣服是不能脫太多的,冷。
這麼做原因也很簡單,帶著幾十斤的盔甲,真的不好逃命,就是厚衣服,也是逃命的阻礙。
武器,尤其是短兵器,倒是不常丟,因為逃出去之後,可能還要靠著這個謀生。
大宋的軍隊,有時候戰敗的就是很隨意,比如今天,但實際上很正常。
為什麼打仗,尤其是大仗的時候,會敗的莫名其妙?
很簡單,信息的傳遞是相當受限的。
比如說王稟所部,就連王稟都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韓世忠打過來了,前麵敗了,然後大家就一股腦的從營寨中往外跑。
誰領兵來的?
來了多少人?
前麵損失多少?
可有人殿後?
都不知道。
王稟還是都指揮使呢,都不知道這些,更何況跟他也不是太熟的所部士卒?
留下來大概率會死,能跑為啥不跑?
反正跑的人不止我一個,朝廷也不至於因為今天跑了就砍我頭。
至於盔甲武器~
嗯~
朝廷會再發的···
隻能說,這次戰敗,是朝廷數次戰敗之後,處置不當的一種惡果。
······
童貫也是憂心忡忡,當然,有一點是擔心自己安危,更多的,還是擔心趙官家一怒之下,真不管不顧,砍了自己~
畢竟現在不一樣了。
以前大宋有百年承平的積累,損兵折將丟盔棄甲的,都慢慢的能補上。
但是現在不行了,外表看著頗為光鮮,但是內裡已儘上來了。
無論是荊湖和江南的兩處動亂,還是京東東路的缺失,都讓大宋的底蘊以及自身的造血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
表現出來的就是,朝廷的各處工坊各種盔甲武備的產量急劇下降,國庫的錢糧也是一天天的減少,但是各處轉運的稅收卻還一天比一天少。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各地越來越多的造反的賊頭!
有些時候,童貫也不知道那些報稅銀被匪寇劫了的,到底是真是假。
扯遠了,隻說在這種情況下,丟了四五萬大軍,童貫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能把這事弄過去,當然~
也許,童貫不用考慮這種煩心事也說不定~
“恩相,情況不對勁,咱們身後有一營騎兵,恐怕是奔著咱們來的。”劉延慶皺眉道。
童貫實際不是很慌的,便是再說童貫領兵不行,那也是相對的。
最起碼的戰場形勢判斷,還是有的,這種四五萬人到處亂跑的情況下,自己一行人又不是很顯眼,一般跑得掉的,高俅都能從梁山手下逃脫性命,自己能不成?
尤其自己還能騎馬。
但是童貫對劉延慶,還是信任的,問道“真奔咱爺們來的?”
如果韓世忠隻是為了打敗朝廷大軍,那童貫絕對不會擔心自己的安全,畢竟自己見機走的早,後麵還有楊可世殿後。
“應該便是朝恩相來的。”劉延慶道,“咱們已經離寨二十裡,大軍四散,燕雲騎平日作戰以營為單位,若是普通燕雲騎,此時該收攏戰利品,看押俘虜,總是要分兵的,咱們身後這支騎兵建製太整了。”
梁山軍隊視軍功如命,如果不是有更大的目標,不會這般盔甲、俘虜都不要的。
童貫眉頭緊皺,看著劉延慶,沒有說話。
領導需要的不是提出問題的下屬,提問題還是要提出解決方案的。
“末將領兵殿後,恩相速走。”劉延慶道。
童貫微微頷首,“辛苦延慶。”
“爹!”劉光世急了,這時候殿後?是辛苦的事嗎?
“護衛恩相身側,不容有失!”劉延慶嗬斥道。
劉光世有些愣,爹爹從來不曾對自己這般說過重話的,隻感到惶恐和~
委屈。
當然,有些話,有些情景說,字麵意思和實際意思可能是有偏差的,比如劉延慶說的不容有失。
是恩相不容有失,還是你不容有失?
童貫自然也明白,劉延慶的忠誠從來都是有條件的。
現在的條件就是劉光世安然無恙。
看著劉光世眼中含淚,一時恍然,不知所措,劉延慶也是心疼,對身邊親隨統領使個眼色,那人也就懂了。
默默走到劉光世身側,拉住了戰馬。
“爹爹從來都覺得你比爹爹強,你以後路還遠,再說了,隻是斷後,又不是必死。”劉延慶低聲安慰道,“跑快些~”
時間緊迫,劉延慶就是心中有再多不舍,說出的也不過這麼幾句,轉向跟部屬離散,跑到童貫身邊的王稟,厲聲道“咱們之中你武藝最好,護衛恩相安全,不容有失!”
王稟抱拳一禮,“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