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竹聲聲,香煙嫋嫋。
鐘離老祖一身華服,神情悠然得看著小女兒治器,納茶,侯湯,衝茶,刮沫,淋罐,燙杯,灑茶。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配上柔弱嬌媚的儀容,還真是賞心悅目。
不過可惜的是,熟練展示精湛茶藝的鐘離蓉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她兩眼清冷,眉頭不展,眼角眉梢掛著濃濃的陰鬱和一絲隱隱的怨毒。
“你還準備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我夫君死了,難道不該回家去處理後事嗎?”
冰冷中帶著濃鬱怨氣的聲音在寬敞的廳堂中回蕩,
讓遠處那些吹拉彈唱的妙齡少女們都微微動容。
但沒人敢有怠慢絲毫,依舊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超高水準,彈奏出悠揚的絲竹之聲。
她們知道,大廳中央的這父女二人看似高雅端莊,但實際上苛責之極。
她們哪怕僅僅露出一點點瑕疵,也可能被嚴厲懲罰,甚至,後果不堪設想。
作為豪門世家私養的玩物,她們比那些寵物貓狗也強不了多少,
生死都在主人一念之間,自然小心謹慎到極點,如履薄冰。
“靜心,去燥,你的火氣太濃,怕是要衝散了這難得的茶意。”
鐘離老祖眉頭皺了皺,聲音中有些不滿。
鐘離蓉心中一顫,緊緊抿了抿嘴唇,開始繼續灑茶,
把低,快,勻,儘四字做到了極致,
使得鐘離泰都微微動容,頗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忍不住暗暗點頭,對把自己的小女兒召回府中的決定更是滿意。
片刻之後,一杯香氣四溢的茶水遞到麵前,鐘離老祖舉手接過,放在鼻端聞了聞,
臉上笑容綻放,頗為自得。
“好茶,蓉兒的茶藝最近可是精進了不少啊!
梁王那老東西以前沒少享用吧,不過他倒是死了個痛快。
以後可就沒有這般口福了。”
鐘離蓉修長的眼眉挑了挑,語氣有些漠然,
“父親還請謹言,梁王再怎麼說也是我夫家的老祖。
他和我夫君同時被凶徒殺害,已經夠慘了,父親何必再幸災樂禍。”
鐘離泰聞言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眼中表情淡然,
“想當初他們仗著王府勢大,強娶你過去給梁世沛那個紈絝子當側室,
還借這個名義掠走了我們大量資源。
可是一點兒也沒給我鐘離世家留下顏麵。
要不是我好歹渡過了一次雷劫,整個家族早就被人瓜分乾淨。
如今他們梁王府出了禍事,我開心一下又能如何,誰還敢對我說出半個不字嗎?”
鐘離蓉嘴角翹起,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原來是他們強娶的,我一直以為是父親為了家族的利益,主動送我上門呢。”
“放肆,你敢這麼和我說話,真以為老夫舍不得懲罰你嗎?”
鐘離老祖臉色陡然陰沉,大廳中氣氛頓時凝重,連光線好像都暗淡幾分。
那些靠近屏風處正吹拉彈唱的少女們全都麵色大變,有人手一抖,直接彈錯了一個音調,
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差點兒就要癱軟在地。
“都給我滾出去,沒用的東西!”
鐘離泰一聲冷喝,眾伶人們如蒙大赦,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抬,
跪拜之後,壓低腳步聲但又迅捷無比的退出了大廳,逃離這是非之地。
鐘離蓉嘴角撇了撇,眉間的陰鬱都減了幾分,
好像小小刺激了心中那神魔般讓人又敬又懼的老父親一句,讓她心情也為之大好起來。
大廳中一片沉默,半晌後,鐘離老祖輕輕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