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嘉城,與住在外城的那些普通百姓無關。哪怕相對於那些鎮民、村民,他們已經算的是“城裡人”。但實際上,他們仍在“城外”。
一個很顯著的事實是:普通百姓們至今還懵懂無知、隻能以“惡疾”代稱的疾病,在內城的病死率遠低於外城。甚至可以說已經得到了初步控製。內城各家各院的一應生活所需,都是仆役出門,集中采購。
不能否認席子楚所付出的努力,但所謂“事有輕重緩急”,這個“輕重緩急”,表現出來就是由內而外、先內後外,就是外城和內城的地位差距體現。
內城亦有高牆。
並且早在外城開始封閉的前五日,內城就已經先一步封閉。
因為在彼時,由於恐慌的原因,許多的外城百姓開始湧向內城。
嘉城城主府“迫於壓力”,“不得不”隔絕內外。
在這樣的一個時候,很多人都會思考一個平時大概不會思考的問題:
外城城牆防凶獸、防外敵。
內城的高牆,防的是誰呢?
以柳師爺今時今日在嘉城的地位,他的死亡足以引起全城震動。
但街道兩邊門窗緊閉,人們都表現得很冷漠。
連目光都感受不到幾個。
薑望記得他第一次來嘉城,感慨這裡水土養人。彼時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大姑娘小媳婦們,大膽熱情,肆無忌憚地議論誰家公子。
席家大少風光回城,引得萬人空巷,齊聚圍觀。
那時何等熱鬨!
如今街上空空蕩蕩,連一條狗都沒有。
造成這一切的,難道僅僅是這些百姓甚至現在還不知道真相的“鼠疫”嗎?
“天災無情,尤烈!”
薑望這樣喃語道。
他往前走。
前麵是高門厚牆。
城門緊閉,在城門樓上,站著匆匆趕至的席慕南。
看得出來他很憔悴。
往日打理得很好的須發,這時都很淩亂。甚至短短幾天,已經染上了不少白霜。
時至如此,他不得不承認他低估了白骨道手段的可怕,他不得不承認他低估了鼠疫。
他不得不承認,他高估了東王穀的手段,和他自己。
他以為一切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普通百姓完全不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過,一切災禍便已消弭。
席家像過去的那些年一樣,始終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不倒。
他還可以更進一步,去做日照郡守,或者更進一步……
哪怕是到情況已經如此險惡的現在,他還是又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他以為僅僅靠柳師爺,就可以攔住來勢洶洶的重玄家使者薑望,
甚至根本不必訴諸武力,無非是一些利益的交換。僅憑三寸不爛之舌,就可以令薑望打道回府。
柳師爺自己也這麼認為。
他的屍身仍然倒在長街上,無人收殮。
此時,席慕南負手立於城樓上,身後是足足十五名超凡修士組成的衛隊。九個遊脈境,四個周天境,兩個通天境。
這已經是嘉城現在能夠自由調動的所有超凡力量了。也即是“必要的護衛力量”。
而薑望單手持劍,立在城門前。
從天空俯瞰。
仿佛薑望一個人,圍住了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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