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在碧珠婆婆門下的時候,哪有這許多年輕俊彥追捧?
碧珠婆婆隻是一個實務長老,而她在碧珠婆婆的門下亦是極不起眼。
那時候便是有些目光,也都是落在天資不凡的姐姐身上。當然,大概也有些不良善的眼神,被姐姐遠遠隔開了,不曾落下吧?
隻是最後姐姐自己也栽在了胡少孟身上。
這些男人……
腦海裡有個尖利的聲音在喊“這種狂蜂浪蝶,還留他們性命作甚?都殺了!”
竹碧瓊並不回應那聲音,隻默默地剝皮,一言不發。
人生就是修煉,戰鬥、積累資源,循環往複,如是而已。
像那人一樣努力,像那人一樣……
方璞施展道術,驅散了些彌漫於四周的血腥味,而後才出聲道“不知竹師姐曆練多久了,是否要回浮島休養幾天?”
競爭者的窘迫自然讓他開心,但也讓他看到了竹碧瓊的不好接近。從前者失敗中汲取的教訓,讓他決定轉換思路。
“如果竹師姐也要回浮島,能否與我們同行?”
他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方某實力不濟,怕照應不了這些師弟師妹。”
竹碧瓊把剝下來的獸皮收好,然後看向宋文荷“有指輿嗎?”
“有有,我們帶了一個。”方璞接話道。
將手裡的指輿取下來,熱情地遞過去“師姐如果需要的話,可以拿去用。”
竹碧瓊接過指輿戴上,沉下心神稍作調整,一陣之後,便將這指輿遞回,淡聲說道“沿著這條路線回去,很安全。我都殺乾淨了。”
她竟然是一路殺過來的嗎?
方璞愣了一下,才有些慌亂地接過“啊,好,謝謝師姐!”
“不必客氣。”竹碧瓊隨口應了,轉問道“對了,我聽說有一個景國的天驕在此區域曆練,你們可曾見過?”
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方璞道“師姐,您自己可帶了指輿?”
“有的。”竹碧瓊點點頭,不待他再開口,便已經將自己的指輿取出來遞過去。
指輿雖然珍貴,但以竹碧瓊今時今日的地位,自是不缺。且她的指輿,信息比方璞帶的更完備、更清晰。
方璞接過指輿,亦是戴上,稍作調整之後,便摘下來,雙手捧回道“前幾日的時候聽人說過,現在應該在我劃定的這個範圍內。”
竹碧瓊接過了“我也謝謝你。”
“應該的。”方璞賠著笑,又問道“不知竹師姐找景國人有什麼事?”
“哦。”竹碧瓊隨口道“就是好奇而已。”
她不欲再多說,隻擺了擺手“大家回去注意安全,就此彆過。”
而後一襲青衣飄飄,乾脆利落地踏空而遠。
在場的年輕修士,齊齊躬身為禮。
……
……
一襲青衣的竹碧瓊,在無天無地的迷界裡疾飛。
並不是辜懷信苛待於她,既然決定收她為徒,用她來重塑派係信心,辜懷信就不會短視。而是真正地授以真傳。
竹碧瓊是自己主動要求來迷界曆練的。
換做是一年之前,她也決計想象不到今天。
在青羊鎮的時候,她還是一個被薑望使喚著多布了些幻術,就叫苦不迭的小姑娘。那時候天真爛漫,尚覺人世光明。沒有什麼進取的野心,也沒有什麼修行的追求。
姐姐在的時候,修行是姐姐的督促。姐姐走了之後,修行隻是生活的慣性。
她更願意在弦月島漫無目的地散步,享受溫煦的海風,和清澈的天空。或者是在青羊鎮那樣寧和的地方,和那人一起嬉笑逗狗……
人隻有意識到自己的責任之後,才會擁有對人生的緊迫感。
突兀有一麵鏡子,攔在身前。
鏡中是一張美麗卻怨毒的臉。
“竹碧瓊!剛才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把他們殺光?”鏡中的女人道。
“姐姐。”竹碧瓊看著她“些許言語孟浪,罪不至死。”
“對你有覬覦之心,就該死!”竹素瑤怨毒道“你難道還看不清楚這些人麵獸心的東西?你忘了胡少孟,忘了你姐姐為什麼落到這個田地?”
“不是所有人都是胡少孟。”竹碧瓊道。
“男人都是一樣!始亂終棄,忘恩負義!”竹素瑤暴躁起來“去,回去殺掉他們!”
竹碧瓊搖搖頭“師父說,不應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殺人。殺人隻是一種手段,而非目的。”
竹素瑤道“殺他們不是目的,殺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害不了彆人!”
“姐姐你比我聰明,你知道不是這樣的。”竹碧瓊看著她“你隻是想殺人。”
竹素瑤愣了一下,獰聲道“我發現你變得很快。不聽姐姐的話了,是不是?”
竹碧瓊搖頭道“不是。”
“那為什麼不動手?啊?”鏡中的竹素瑤滿眼是怨恨“口口聲聲師父,你還相信所謂的師徒嗎?是不是忘了碧珠那老妖婆怎麼對你的?”
竹碧瓊低聲道“師父和碧珠婆婆不一樣。而且碧珠婆婆她……”
她抬起眼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鏡中“她至少對姐姐你……是很好的。”
竹素瑤霎時間暴怒如狂“我不需要她對我好,我自己完全能夠照顧好自己。我需要的是她對你好,我要她對你好!!”
她滿眼是淚,淚中又是恨和怨,雙手扭曲成爪,幾乎要探出鏡外來,仿佛要撕破誰的喉嚨“她答應過我的!我進天府秘境之前,她答應過我的!!”
竹碧瓊沉默了。
過了好一陣,待竹素瑤的情緒平息下來。
她才伸手按在鏡麵上,似在撫摸姐姐的臉“姐姐,不要難過了……你想殺人。我們換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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