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也做過預案!如丞相所言,懷揣最美好的想象,做最惡劣的打算。
無非攔江爭渡,無非爭取時間,兩線作戰在景國的曆史上非止一次,三線四線乃至八方開戰,又有何妨!那真正艱難的罅隙裡,才是豪傑仗之揚名的絕佳空間。
樓約已經做好準備,死在這裡,或者一腳踏上最強的絕巔之列。
但他所注視著的大齊篤侯,隻是自顧自道:“夏屍也是天下強軍,用於滄海無妨。”
“――滄海?”樓約暴漲的氣勢像是被攔腰截斷。仗之以孤勇渡海的竹筏,已經支離破碎。前方依然濁浪滔天,但他一時不知是繼續昂首往前,還是低頭修好這張破筏。
實在是莫名其妙。
用於滄海?!
“啊,有什麼不對嗎?”曹皆用一種‘你在奇怪什麼’的眼神,看著樓約:“景國皇帝雄心鎮海,我大齊帝國也要共襄盛舉!於將軍在前,鬥厄已往,此人族填海之時也,齊軍豈能不發?曹某亦當親甲!為了節省時間,抓住戰機,天覆西來,夏屍東去,吾用兩軍替防。故以天覆駐決明,夏屍伐滄海。此時爭渡!”
葉恨水緘而不言,表情鬆弛得像是等會又要參加什麼詩會,篤侯在側,太讓人放心了。他耐心地幫曹皆披甲,又係上最後一道長披。著意地抬手一展,如同揚旗。
中古天路,齊人來也!
這下換樓約陷入兩難的境地,一時沉默在彼。
是攔也不是,放也不是。
景人修橋,齊人過河。景人籌局,齊人分功。天下豈有這等好事?
但若說把著橋頭不讓過……景國人口口聲聲著眼人族萬代,欲靖滄海,永弭海患,如何將齊人的幫助拒之門外?齊國戰刀斬死的海族,莫非就不作數?
難道要如萬妖之門舊事。非要讓齊國自己轟出一道口子,自去妖界“奉獻”麼?
樓約縱然負責此次近海一切事務,擁有極高的臨陣決斷權限,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貿然發作,隻能等待景廷的最高決議。
便在這短暫的等待裡,天穹有一霎的紫。
貴極東方。
一領長披橫天涯,曹皆已經躍上那艘巨大戰船。
“曹帥!”祁問半跪於地,奉虎符在掌心。
這位東萊祁氏的家主,天生有一雙笑眼,小圓臉,矮鼻頭,生得十分麵善,這讓他在說話做事的時候,很難給人嚴肅的感覺。
他體態倒是很恰當,不胖不瘦,唯獨五官圓潤了些。在現有的九卒統帥中,大概是聲名最小的一位,實力也遠不如其他兵事堂成員。
但在祁笑同東萊祁家徹底撕破臉之前,他也是燦爛一時的名門天驕。
是祁笑奪夏屍於掌中,他才晦隱一時,逐漸不為人知。
哪怕在祁笑極盛之時,他的兒子祁良華,也上過齊夏戰場……東萊祁家於朝政時局的影響力,從來都存在,雖有起衰,不曾斷絕。
這幾年統兵決明島,他也不曾輸了齊國威風。
當然,以他現在的實力,絕無可能領兵同於闕並行,極容易被羞辱,損及國格,也沒有能力防備意外。雖是他調兵結陣至此,率軍衝上中古天道的那一步,隻能由曹皆來完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