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烈將軍蘇瑞尚帶著傷,和一大幫人把倭寇進城殺掠的路線走了一趟。陳度也在其中。
上午在大堂裡氣得吐血的劉希也在兒子劉奇的攙扶下跟來了。劉奇的腰間包紮著白布,還滲著鮮血。他的腰被倭寇劃了一刀,雖然傷口不深,但是血水呼啦,很是嚇人。
殿州知府陶敏受倭寇驚嚇病倒,不能理事,作為殿州二號政府官員的劉希做主,開了府庫,對死亡和受傷的百姓進行撫恤、安慰。每個死者發放恤銀十五兩,每個喪家由士兵免費搭建靈棚。每個傷員都免費醫治。民間醫館治療傷員的費用由醫館上報府衙後予以補發。
又有一些大戶對受害家庭捐贈米糧、衣物和藥品。
站在南門外城牆下的礁石上,大家麵麵相覷,心情複雜。這裡靠近龜岬,倭寇戰船八爪魚丸號就停靠在龜岬的避風處。八爪魚丸號已經被焚燒殆儘,隻剩下黑咕隆咚還冒著絲絲煙火氣的部分船殼。
劉希小心翼翼地將南門城牆上貼的殿州知府衙門通告揭了下來,又在南門府兵守城官那裡獲取了一份重要證據:知府陶敏下達給府兵守城官兵的放假手令,上麵還蓋了知府大印。正是因為這張手令,致使殿州城門洞開,倭寇如入無人之境。
其實,同樣的證據,陳度早就有了一份。
快到掌燈時分,蘇瑞尚和劉希又帶著眾人到喪家吊唁,又到醫館看望傷員。最後回到磐石軍營時,彆軍醫正在給李旺包紮傷口。因為李旺不放心受傷的威烈將軍,掙紮著要去找尋,背部的傷口又裂開了,此刻已經暈厥。李衝夫妻和女兒,以及上、下李厝的裡正、百姓都心急如焚地圍在營帳外麵,不肯離去。
蘇瑞尚安撫好村民,這才帶著劉希、劉奇、孔峰、葛漢、韓誌、丁彊、蘇輝、蘇城和陳度回到自己的威烈將軍營帳。隻見林氏帶著劉珍、劉嘉和蘇瀾、蘇源、春紅、社日正在賬內。蘇瀾居然坐在一把椅子上,雖未說話,可是兩隻眼睛一片清明,正直勾勾地望著進來的威烈將軍和劉希、劉奇。看來這丫頭好多了!陳度非常高興,又很疑惑,怎麼總覺得這小姑娘哪裡有些古怪
看見他們進來,林氏和孩子們欣喜若狂,又看到威烈將軍和劉奇的傷口又在滲血,就趕緊讓人趕快去請彆軍醫。
一會兒彆軍醫帶著兩個助手趕來了。紮針、敷藥、包紮,一通忙乎下來,三人已是汗水淋漓。
彆軍醫叮囑威烈將軍和劉奇安身休養,千萬不要掙動,否則傷口又會崩裂。他還心有餘悸地道:“威烈將軍的胳膊可是撿回來的!還有劉公子,如果你的腰傷口再進幾分,後果難以預料!”
眾人紛紛道慶幸、懺愧!威烈將軍卻緊鎖眉頭。
劉希禁不住問道:“兄弟,今日斬殺倭寇二十四名,俘虜一名,又逼迫一名倭寇自儘,還燒毀一艘倭寇戰船八爪魚丸號,將倭寇一網打儘!如此大捷,威烈將軍怎麼不痛快”
蘇瑞尚道:“我心裡卻是難過,又萬分慚愧!畢竟我們殿州百姓死亡二十六名,軍民受傷五十三名,傷亡將近八十人啊!其中回鳳樓老板的父親和兒子祖孫倆身首異處;塗家全家和米鋪夥計幾乎被滅門,塗家媳婦還一屍兩命;賣土筍凍的馮阿婆,家裡還有生病的孫子;被倭寇亂刀砍死的施家大郎,那可是響當當的好漢!家裡還有雙眼失明的老娘!海雲還身負重傷,命在旦夕……”
眾人唏噓不已。
蘇瑞尚繼續道:“倭寇居然殺進殿州城,這是前所未有之事,我們殿州軍人連個武器都沒帶,真是窩囊,丟人現眼……”
劉希氣憤道:“這都怪陶敏,不許攜帶兵器進入府衙!還有,他居然喪心病狂,給府兵城門守兵下了那樣的手令,竟然讓城門洞開!”
陳度勸道:“事起倉促,百姓根本就沒有防備。特彆是塗書吏家,一下子就……還有當時府衙審案,百姓人多又集中,於混亂之中被宰殺得如草如芥!威烈將軍要放下心中塊壘,不要鬱結才好。”
蘇瑞尚又詳細詢問了海雲的傷情,囑咐一定要全力施救。彆軍醫也沉重地道,今晚最是凶險,熬過去,海雲就撿回一條命;否則……
蘇瑞尚又問起李旺的傷情。彆軍醫,傷情甚是凶險,倒也無礙生命。
一時,火頭軍排上飯菜,蘇瑞尚特地囑咐安排好上、下李厝村民的飯食。
劉奇道:“這些村民真是悍不畏死!我今天刨開了一個倭寇的腦袋,就是他們的功勞!他們用肉身築成銅牆鐵壁,讓倭寇無路可逃,這才沒頭蒼蠅似的撞到了我的鋤頭之下,被我順勢一鋤頭送到閻王爺那裡!真是痛快!”
大家又讚將軍的親衛長,是無息還是無影來著一把三角刃真是厲害,殺倭寇於無形。
這時,蘇瑞尚對陳度道:“陳公子,今天幸虧有你的軟劍!我平日使慣了長槍。人都讚槍乃百兵之王!長槍的技法威力幾乎沒有上限!我的長槍乃鉤鐮槍,槍長七尺二寸,槍頭八寸。槍頭上尖銳,其下有倒鉤,鉤尖內曲。無論是攔、拿、紮、刺,都是如水生波,如火作焰,讓人愈戰愈勇,威風凜凜,宛若天神,甚合我意!此槍跟著我已有二十多年,陪著我戰雲城,保海疆,立過不少功勞!可惜今日不能提槍上堂……”
說著,他捧著軟劍道:“這軟劍倒是我生平第一次使用!開始還不習慣,可是使著使著,就悟出了一點道道,原來這軟劍因其劍身柔軟如絹,是與硬劍完全不同的劍器,力道不易掌握運用,作戰時又須精、氣、神高度集中,所以,在劍器中應屬高難劍術!”
蘇瑞尚深有體會地道:“這軟劍不適合砍、劈、刺,但是靈活得很,似靈蛇,似雙刃鐵鞭,又劍開雙刃,橫豎可傷人,擊刺可透甲,用力屈之如練可纏繞,縱之鏗然有聲可震懾,複直如弦,縱之複直,最適合纏和割,可以輕易割斷頭頸,因為一般盔甲不會護到脖子,所以殺傷力很強。怪道晉代詩人劉琨在《重贈盧湛詩》中讚譽軟劍,“何意百煉鋼,化為繞指柔”,真乃大殺器也!今天本威烈將軍也割下好幾顆倭寇的人頭,還有朱大郎的手掌!”
陳度大喜,心生欽佩和敬意:“我雖然未見威烈將軍提槍衝陣的英姿,不過,想來一定是,長槍出陣,鏗鏘有聲,遒勁蒼辣,氣勢恢宏,乃金石氣,乃浩然氣,乃英雄氣,乃大丈夫氣!”
蘇瑞尚也大喜道:“謬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