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布,寒風蕭索,整個殿州城籠罩在悲痛和絕望之中。
跪月湖南岸的回鳳樓,是幢三層高樓,也是殿州城最高的建築。木石混建,飛簷鬥拱,雕梁畫棟,窗明幾淨,平日裡都是高朋滿座,笑語喧嘩。而今天,整個回風樓,自上而下,身批白綾,紙錢飛舞,香煙嫋繞,哭聲震天,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阿水娘、曲琅母子,鄧三勇、葉恭等人,都關了生意過來幫忙。葉恭夫人伍氏和女兒葉莊,還有阿水娘等人,更是帶著仆婦丫鬟,日夜照看著鳳恒夫人潘氏,可她還是瘋魔了,幾次尋死覓活。
梁無量也來給鳳老爺子和鳳安上香,也是幾度哽咽,不能自已。雖說萍水相逢,卻也黯然傷心。
話說臘月二十二一大早,回鳳樓的老板鳳恒披麻戴孝、全身縞素,正帶著同樣披麻戴孝、全身縞素的夥計,把蘇瑞尚、孔峰、劉希、劉奇、陳度和蘇瀾等人請到三樓,奉上茶水、點心。然後,鳳恒下跪哭道:“謝謝將軍大人和李旺小哥為我老父幼兒抓住了凶手朱大郎!今日還請將軍大人、通判大人,為我父親和兒子做主!殺了那倭寇!”
說罷,鳳恒伏地長跪不起。
蘇瑞尚和劉希趕緊把他攙扶起來。蘇瑞尚歎了一口氣道:“我們自是會給鳳老爺子和鳳小公子做主。積福巷四海貨棧阿水娘他們可都來了”
“來了!”
“那就請他們上來吧!”
一會兒,阿水娘、曲琅、鄧三勇、葉恭等四人登上三樓。見到蘇瑞尚和劉希,他們納頭便拜。蘇瑞尚和劉希趕緊把他們攙扶起來。
蘇瀾認出,正是在大堂上痛毆肖老虔婆和她乾兒子的那些人!
叩首上香後,曲琅痛心道:“十八日那天,我們幾人後來隨著通判夫人,將通判大人送醫,出了大堂,遠遠看到儀門那裡……我們有些害怕,慌慌張張就從旁邊的東便門出了府衙。哪知道竟然是鳳老爺子和小公子血濺儀門……”
鳳恒泣不成聲:“我不是也跟著你們一起逃出去了麼要怪就怪我這個做兒子,做老子的粗心大意……”
眾人既悲傷又憤懣,默默哭泣。
阿水娘跟曲琅、鄧三勇、葉恭遞了一個眼神,道:“將軍,通判大人。今日我們一定會按照你們的安排,指證這幾個人渣。可是,醜話我說頭裡,李旺兄弟手刃蘇長起,替我報了血海深仇,那就是我阿水娘一家的恩人!”她哽咽著道:“我們自然是求菩薩保佑李旺小英雄能夠平安度過這個劫難!可是,如若事情不順利,我們一定會劫了法場,搶了李旺英雄,龍遊四海,闖蕩江湖!到時候還望將軍和通判大人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蘇瑞尚、劉希和陳度都沒有吱聲。
過了好一會兒,劉希點點頭道:“阿水娘的心意我們知道了。事情還不至於走到如此絕路,你要相信我們,好吧!一會兒我們先走,你們隨後帶著人去府衙吧!”
鳳恒等人點點頭,轉身下樓了。
眾人在樓上邊喝茶,邊看著樓下兩個師爺和陶榮等人的表演。當看到陶榮無可奈何,帶人訕訕而去時,眾人甚是愉悅。
陳度戲謔道:“昨夜可把兩個師爺給累壞了,又是磨墨,又是抄寫,又是裁紙,又是蓋戳,弄了這好幾百份告示!今日一大早,又被衛兵押著趕著,滿殿州城發告示,貼告示!不知道這陶敏知道了,是給他們賞銀錠呢,還是賞耳光啊!”
眾人都笑了。
劉奇問道:“瀾妹妹,這就叫逼著陶敏上馬,不審也得審了!”
蘇瀾微微一笑,道:“正是!他們不是會貼告示嗎我們也會貼!不過,隻能在開庭之前張貼發放,還要儘量讓百姓家喻戶曉,一來逼得他不得不審;二來,最重要的就是,叫他措手不及、心慌意亂!再加上我們抓了齊管事、肖老虔婆、師爺之流,這招釜底抽薪,斷了他的頭腦手腳,他無人商議,更是心裡沒底,沒了主張,好似無頭的蒼蠅到處亂撞,必然會門戶大開,破綻百出,這主動權必然就會回到我們手上了!“
說著,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陳度一眼,繼續道:“說我們是利用民意也行,操弄民意也好,或者是綁架民意也罷,反正隻要對陶敏構成威脅就好!誰讓他們潑臟水,汙蔑李旺哥哥是土匪那我們就來而不往非禮也,以彼之道,還彼自身!”
陳度看著蘇瀾的眼神,異常佩服這招“以彼之道,還彼自身”!還有這“來而不往非禮也”!不過,蘇瀾的話語又讓他有些奇怪,似乎蘇瀾知道他的一些秘密似的!不由驚異,不會這麼邪性吧
蘇瀾喝完茶,笑道:“姨父和奇哥哥可準備好了”
說著,她站起身道:“陶敏此人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首鼠兩端、狡猾奸詐!恐怕他跳下馬逃了,咱們得上前給他抽一鞭子!”
眾人深以為然。
一行人出了回鳳樓,往府衙而來。正是府衙門口混亂不堪之時!
有人大喊:“將軍大人和通判大人來了!”
眾人立刻住了手,哭喊叫罵聲也漸漸平息,場麵安靜下來。
人群讓出一條道來。蘇瑞尚等人這才發現,陶敏、陶榮父子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衣冠不整了。原來陶榮回到府衙,看到父親裹挾在人海中,隻好奮不顧身地也投入其中,自然父子倆就利益均沾了。
蘇瑞尚故作驚訝地道:“咦,府台大人和公子怎麼成了這個模樣誰打的為什麼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