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在宋元時期的秋冬時節,泉州的遠航船隊駕著東北信風浩浩蕩蕩分彆從東方第一大港——刺桐港以及沿海的法石港、石湖港、祥芝港、深滬港、東石港等港口出發,經南海群島、印度洋、波斯灣、北非、地中海沿岸,駛向世界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次年夏日,船隊又乘著東南信風返航。去時滿載著絲綢、陶瓷、糖、茶、鐵器等貨物,回來時運載著異域的鑽石、玳瑁、瑪瑙、藥材、香料、玻璃工藝品等,卻比原來少很多,也輕得多。憑借航海經驗,船員們知道沒有足夠重量的航船行駛在大海上是不平穩的,甚至會有傾覆的危險。於是,返航前他們便把當地廢棄的大蚵殼以及土、石裝進船艙壓重。
這些來自異國他鄉的大蚵殼,跟隨貨物抵達刺桐港後被丟棄在這一帶沿海岸上。泉州先民繼承了“古閩越族”拾蚵殼拌海泥築屋而居的遺風,選用這種異國蚵殼來建造房子,不但堅固耐腐蝕,而且造型獨特,具有美麗的花紋,能起到裝飾的效果。於是,一座座有著獨特風格的蚵殼屋便呈現在世人眼前。
多年風雨的洗刷,讓那些蚵殼變得格外明麗。有人認為,蚵殼的砌築是民間藝術大師嚴謹而又隨意的作品,既有傳統的寫意,又略帶印象派的風格。
就是這樣的蚵殼屋,竟然成為她——前世的蘇廣潤和今生的她——蘇瀾的重生之地,不過前世在未來,今生在過去——顯然,這個世界由線性變異成為非線性了!簡單地說,有一雙超自然的手,把人物、時間、地點、事件極其原因、發展過程、結果,甚至於這個世界的萬事萬物都作為素材,在超自然的計算機上任意進行調整、拚接、刪減、添加、渲染、合成、甚至還有摳像、貼圖、畫外音、配音、配樂等特效。也可以說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物主的非凡創力。
如此,蘇廣潤從未來的前世經過非線性穿越來到過去的今生,而成為了蘇瀾。而蚵殼屋,就是蘇瀾重新回到未來前世的通道。說什麼,她都絕不會離開蚵殼屋!
是的,她走了。她來了。
她死了。她活了。
她叫蘇瀾。她叫蘇廣潤。
她大約十一、二歲吧她年滿三十一歲,馬上就是三十二歲。
她的母親死於倭寇的殘殺。她的母親死於罪惡的車輪。
她離開了父親蘇瑞尚和弟弟蘇源。她離開了父親蘇安尚和弟弟蘇廣澤。
她是大成福建殿州衛軍首領、正四品威烈將軍蘇瑞尚的女兒。她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首都北京豐泰集團原老總蘇安尚的女兒。
蘇瑞尚麾下數千衛兵。蘇安尚手下有數萬員工。
她死於虐殺,那是**。她死於地震,那是天災。
她被京城永昌侯府的奴仆毆打而死,她的父親是永昌侯府的庶子。她因地震而死。死之前,被自己的叔叔嬸嬸、堂兄弟姐妹圍困。
她借用她的軀體,變成了十二歲,活在了一個架空的世界,陪在了她的父親和弟弟身邊。她是否會成為她,成為一個三十二歲的異世靈魂,陪在她的父親和弟弟身邊
她在這裡希望她好好地活在世上,陪在她重病的父親身邊,陪在她四處流浪的弟弟身邊。也許,她也在那個世界裡,陪在自己的父親和弟弟身邊。
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會重生於此——這裡的人說著她所知道的古代漢語,用著她所知道的古代繁體漢字。她也因擁有她的記憶,而懂得了本地的方言。但是,這卻是一個曆史上從來不曾出現的王朝!就連殿州這個府城,也是聞所未聞的!不知道是未來前世的泉州,還是廈門,抑或都不是!
驚懼交加就是她的心情寫照。以在未來的前世中地震罹難的方式回到過去的今生,經曆九死一生的考驗,首先是驚訝、驚奇、驚歎,然後就是驚恐!
臘月初八日,淩晨三點二十分,在未來的前世裡,她在即將開業的豐泰家居樂裡遭遇強震,被一塊巨大的水泥塊砸中而飄進一個光怪陸離、如夢如幻的世界……
等她醒來時,周圍一片漆黑,一片沉寂。意識稍稍清明後,首先她以為自己成為了地震的幸存者。因為除了眉心有點疼以外,沒有任何的不適。她以為自己是被封閉在廣場大樓的某個狹窄的空間裡。她還在想著如何跟北京的父親和身在南美秘魯的弟弟蘇廣澤聯係一下。他們該擔心死她了,就像她擔心他們一樣。她萬分焦急地在黑暗中摸索手機;摸著摸著她想起了那方刻著“忍”和“拙”字的田黃寶石;然後又想到了陪伴在父親病榻前的莊飛伯伯和伯母,還有他們的兒女莊大飛和莊小菲;又想到了自己的的伯父、伯母、和那幾個堂兄堂嫂堂妹——他們當晚就住在豐泰大廈某層樓上,他們是死了,還是和她一樣,也成為了幸存者,被關在了大樓某個密閉的空間
然而,她沒有摸到手機,也沒有摸到田黃寶石,卻摸到一堵牆,一張床,還有被褥、枕頭。摸索中,她的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她首先發現的是微弱的光亮,仔細一看,這微弱的光亮竟然是從一個蒙了白紙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這個發現讓她大吃一驚!借著微弱的月光,她依稀發現身處一個狹窄的房間的床上,床上有一床深色的被褥,床上還躺著另外一個小姑娘,模糊中可以見她枕著枕頭,頭上頂著兩個小揪揪發辮,小姑娘還發出微微的鼾聲。然後她猛然發現自己也是小胳膊小腿,比這個小姑娘還要小,也就十一、二歲的模樣!
顯然這裡既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她也不再是她了!
她覺得自己眉心的上方有個地方很疼,就想按摩一下。可是,手指剛剛觸摸到那裡,指腹剛剛感覺到有一個小小的肉丘時,更加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周圍突然陷入更加黑暗的黑暗和更加沉寂的沉寂,微弱的光不見了,床不見了,被褥不見了,小姑娘不見了,鼾聲也聽不見了,甚至於她自己和自己的呼吸都不見了。她本能地伸出雙手到處亂摸,什麼都沒有摸到,好像是一個黑暗、靜止、無聲的虛空。
她驚叫起來,但是她隻是感覺自己在驚叫,實際上她根本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後來她的手指突然又觸碰到了額頭上的那個小小肉丘,接著,她就聽到了自己淒厲的叫聲,然後她又看到了微弱的光、床、被褥、枕頭和那個小姑娘,還再次聽到她微弱的鼾聲。
然後,她就看到了燭火,確實是蠟燭,而不是電燈——亮了,然後又看到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驚慌失措地從另一個房間跑了進來,然後抱著她嚎啕大哭:“瀾姐兒啊,我可憐的瀾姐兒啊,你怎麼半夜受驚了”
然後,在晦暗的燭火中,她看到了另外兩個男孩,其中一個仿佛是她弟弟蘇廣澤五六歲時的模樣。她目瞪口呆,然後就大叫一聲,昏了過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