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出去,蘇瀾就看到漢馬派來的車上多了好多點心捧盒,就知道是童野的傑作。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他們都已經看到“花開芬芳”的招牌了。忽然,前麵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爭吵聲。許多人都爭先恐後地往前麵擠著去看熱鬨,把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蘇瀾皺著眉,問郭銘還有沒有其他的路能到“花開芬芳”。郭銘說有,於是打頭,帶著這一大隊人往隔壁的一條街去了。蘇瀾招呼大家跟去,她和甘甜殿後,深怕人多把幾個小孩子擠著了,或弄丟了。
隻聽前麵的爭吵聲越來越激烈,還間雜著哭鬨的女聲。蘇瀾正待轉身要走,忽然停住腳,道:“甘甜,你仔細聽聽,我怎麼聽到了那金氏和她女兒謝芳的哭聲”
甘甜五感通透,道:“我早就聽出來了,不想說!”她對那母女倆一點好感都沒有。
蘇瀾嗔道:“你呀,她們愛作愛矯情,咱們可以不管。可現在好像是有難了,不管不行,好歹一起出來的。”
說罷,轉身回去。甘甜心有不忿,嘴裡嘟嘟囔囔,但還是緊跟其上,快步朝前,分開眾人,護著蘇瀾擠了進去。甘甜力大,看熱鬨的人紛紛被擠得東倒西歪。有人罵娘,可是甘甜的寒芒一掃,大家感到一陣殺氣,都嚇得不敢吱聲了。
蘇瀾上前一步,果然看見金氏和謝芳母女,還有兩個婆子、兩個丫鬟,六個人都倒在地上滾做一堆,釵環儘落,披頭散發,衣衫零落,鞋襪滿地,臉上都是指甲抓得道道血印。尤其不堪的是,金氏的棉襖胸前被抓破了一道大口子,露出裡麵的粉色內衣。她還兀自不管不顧,躺在地上撒潑打滾,竟是沒有半分官眷的模樣,活像是戲台上的女醜!那謝芳也好不到哪裡去,可她還知道羞恥,坐在地上抱著腿,把自己的臉和胸口埋在兩腿中間。
而她們旁邊,站著十幾個男男女女,拿著棍棒、尺頭,個個氣焰喧天,吵吵嚷嚷,不停地羞辱、叱罵金氏母女和幾個仆人,一看就是打手。旁邊有人小聲嘀咕道:“哎,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起了。這‘春來’綢緞莊總是打客人,還真是厲害!”旁邊有人趕緊製止:“彆說了,你想惹禍上身”
蘇瀾抬頭一看,果然旁邊就是一家“春來”綢緞莊。看看地上的金氏等人,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再看看凶神惡煞的“春來”綢緞莊的那幫打手,又異常憤怒。她低聲斥著那兩個婆子、兩個丫鬟,道:“還不快起來把你家夫人和小姐扶起來,成什麼體統!”
那幾個婆子和丫鬟見是將軍小姐,嚇得趕緊爬起來,去攙扶夫人和小姐。謝芳被扶起來了,倒是金氏卻賴在地上打滾,就是不肯起來。那幫打手就一陣哄笑,有一個家夥居然動手動腳就要來拉蘇瀾。
蘇瀾火起,一個跆拳道的側踢,一腳踢翻了這個家夥。他抱著胸口在地上打滾,鬼哭狼嚎。
這時,突然間,一盆水自“春來”綢緞莊樓上從天而降。聽到“嘩啦”的聲響,蘇瀾知道不好,一個鷂子翻身,堪堪躲過,隻是左袖袖口淋濕了一條邊。
猝然間,甘甜也扔了籃子來回護,還是晚了一步。隻見籃子落地,蘇瀾的衣衫包裹在籃子裡麵好好放著,可一籃子珍珠卻全部咕嚕咕嚕地滾了出來。一時間,看熱鬨的,路過的,紛紛去搶奪珍珠!就連賴在地上死活不起來的金氏也不管不顧地搶奪起來!
正在這混亂之時,從“春來”綢緞莊樓上下來一個女人。隻見她二十來歲,頭上散發著刺鼻的桂花頭油香味,眉毛畫得又細又長,吊著眼梢,白著粉臉,紅著焰唇,顫著胸脯,小腹微鼓,想是懷孕剛剛顯懷。饒是如此,走起路來仍然是風擺楊柳,妖妖喬喬,一股子風騷味。隻聽她嘴裡不乾不淨地罵道:“哪裡來的小娘皮敢到我的店裡作威作福!竟然敢躲過我潑的水!”
躲過了她潑的水竟然還有錯了蘇瀾氣得渾身發抖,冷冷地對甘甜道:“你是死人嗎除了這個孕婦,其他的,給我打,隻要不打死!”
那甘甜正在深深自責呢。小姐這是遭人潑水,可若是遭人毒手,那她甘甜就是萬死莫辭了!
話音未落,甘甜騰身暴起,嘁哩喀喳,幾息之內就把那十幾個打手打得昏厥在地,連哼哼聲都沒有發出來!甘甜心狠手辣,每人身上就是挨那麼一下,一下就差點要了他們的命!
那孕婦早就嚇傻了,哇哩哇啦一通鬼哭狼嚎。
旁邊的人見甘甜窮凶極惡,心狠手辣,都心生恐懼,將撿到的珍珠紛紛乖乖還到籃子裡。饒是如此,也隻剩下小半藍了。因為其他的珍珠除很小一部分被人拿走了之外,絕大部分都被踩得粉碎,成了珍珠粉末。眾人紛紛惋惜。
那孕婦的鬼哭狼嚎引來一個婆子一個丫鬟。丫鬟把孕婦扶進店鋪,那婆子過來,冷著臉對蘇瀾道:“這位小姐,我家小郎君有請。”
蘇瀾比婆子的臉更冷,道:“你家小郎君想見本小姐就能見嗎沒有規矩!我看這君字該去掉,就叫狼吧!”
那婆子臉色尷尬,嘴巴動了動,被蘇瀾的氣勢震住,一時竟不敢說什麼。這時,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點心坊的女老板過來道:“小姐,你們可帶了替換衣服若沒有,我和我家女兒的衣服倒是跟你們合適。不妨到我家整理一番。”
旁邊的人就道:“小姐,這位秋嫂是個寡婦,家裡就母女倆做點心度日,很純正的人,家裡也乾淨安全!”
蘇瀾點頭感謝。讓金氏和謝芳的婆子丫鬟扶著她們,一起到秋嫂家去了。
秋嫂家在“春來”綢緞莊對麵,是個名叫“美味齋”的點心坊。女兒秋芳正和幾個師傅在前麵鋪子裡做點心。她是個個頭中等、皮膚白皙、乾淨樸素,鼻子尖上有幾顆麻雀點的女孩。
家裡果然就母女倆,還有幾個婆子丫鬟。秋嫂趕緊拿來自己和女兒以及丫鬟的衣服,給金氏和謝芳等人換了。金氏居然嘮叨秋嫂的衣服是棉布的,沒有絲綢的舒服。把秋嫂弄得十分難堪。
蘇瀾恰好自己帶了衣服,立刻換上,又梳洗一番。
在等待金氏和謝芳換衣服的空檔,蘇瀾帶著甘甜四處看了一下。隻見這“美味齋”雖然門臉不大,裡麵居然有個大院子,大院子四周連著回廊,有很多房間;還是樓上樓下兩層樓。因為人口少,到處都空著。
蘇瀾看了後,心裡一動,道:“秋嫂房子不小,沒想著租給彆人開酒樓飯館什麼的”
秋嫂道:“不瞞小姐。之前我們家就是開酒樓的。後來公公和夫君前後腳病死了,酒樓就開不下去了,隻好關了酒樓,帶著女兒開個點心坊過活。後來也租過房子給彆人開酒樓,可是他們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總是拖欠租金……哎,一言難儘!”
難怪樓上樓下有很多房間,這在後世就是妥妥的包間啊。蘇瀾點點頭道:“秋嫂,我們家是殿州府城的,想在石寨港開一個酒樓。您這裡地段好,您人也好,我想租您家的房子,您看行嗎”
秋嫂先是一喜,又有些擔憂道:“小姐是好人,不過,我一個寡婦,還有一個女兒,就怕彆人的閒言碎語……”
蘇瀾笑道:“怕彆人的閒言碎語就不吃飯了咱們自己立身正,什麼都不怕!”
秋嫂聽了,頻頻帶頭。
蘇瀾道:“這樣,我想了幾個法子。您呢,可以把房子租給我們,我們付您租金。如果您還想做點心,我也能給您留一個鋪麵出來。或者您拿著房子入股,我們給您分紅。您看怎麼樣”
秋嫂很高興。她當然知道,在石寨港開酒樓,意味著什麼!“可是,我家做點心的師傅都做了幾十年了,都是親戚,有的還無兒無女,靠著我這點心坊養老呢!”
蘇瀾笑道:“您和您女兒商量一下。如果願意呢,您這裡的人我都留下來,絕對不會讓您為難!”
正說著,金氏和謝芳出來了。蘇瀾趕緊道:“我一會兒和幾個朋友再來看看,您也可以和您女兒到殿州回鳳樓去看一看。”
秋嫂聽了笑道:“原來是回鳳樓啊,我知道,很有名的!”
蘇瀾說著,一行人出來。臨出門時,蘇瀾塞給秋嫂五兩的銀錠兩個,秋嫂不肯收,蘇瀾還是塞到她懷裡。
到了門口,金氏卻道:“小姐好沒顏色,就幾件破衣服,你就給十兩”
蘇瀾沒理她。因為門口堵著一、二十人呢。金氏和謝芳一看到他們,嚇得嘰哩哇啦就往蘇瀾的背後躲。
看到蘇瀾,那些人往兩邊分開,“春來”綢緞莊的老板走上前來。蘇瀾一看,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隻見他麵如冠玉、唇紅齒白、豐神俊逸、風流瀟灑,竟然與前世的一些娛樂圈的小鮮肉有的一拚!他穿著一套煙灰色緙絲長袍,頭上是羊脂玉簪,腰間是犀牛皮鞓帶,綴著一枚羊脂玉墜子。緙絲長袍、羊脂玉墜子,這身行頭值不少錢呢。不過,犀牛皮鞓帶可是朝廷四品以上官員才能用,他這個小老板顯然是僭越了。
隻見先頭那個冷著臉的婆子走上前,指著蘇瀾道:“小郎君,出言不遜的就是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