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琪聽了,當即在地上“邦邦邦”連磕了三個響頭:“我的小妾阿奴不懂事,得罪了小姐,我代她向您賠罪!隻求您千萬不要把此事告訴美娘!”他涕泗橫流,哪裡還有“小郎君”半點風流恣意
蘇瀾皺眉道:“既然你說沒錢賠償,所以,銀票也好,首飾也好,珍珠也罷,我都不要!既然你代替你的小妾道歉了,雖然我並沒有原諒,但我也不打算深究了。”
“至於說到美娘,請你對她好一些,畢竟這個婚姻是你同意的!她也是可憐人,生下來就沒有娘親,父親總是出海,聚少離多;而且因為臉上的疤痕,受了很多傷害。”蘇瀾正色道,“其中你給的傷害最大。這個你不能不承認!”
段琪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是,都是我的錯!”
蘇瀾道:“我看,你還是自己向美娘主動坦白,承認錯誤,爭取她的原諒!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一旦美娘發現,後果恐怕你承受不起!”
“是,我一定聽您的!”說完,站起來就跑。蘇瀾還愣在那裡呢,他卻一溜煙沒影了。
蘇瀾氣得咬牙切齒。難怪老爺子說他竟敢抓住老爺子最軟弱的一麵,是個膽大妄為、肆無忌憚的畜生!當即打定主意必要將銀票和紅珊瑚首飾退還!
童野看到整個過程,也皺眉道:“這人是誰呀,哪有這樣用強的一看就是蠅營狗苟、陰險奸猾之徒,一點也不光明磊落!”
蘇瀾歎了一口氣,說了事情原委。
童野道:“他既然是賠禮道歉,為什麼不賠償謝縣令的夫人和女兒眼見就是因為你握著他的痛腳了!”
蘇瀾道:“所以,他的東西我可不敢收!打量我不知道呢,收了他的銀票和首飾,就要落一個吃人嘴軟,拿人手軟,跟他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的罪名!”她想,老爺子是多麼精明的人今天的事情未必就能瞞得了老爺子,偏段琪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
當下,蘇瀾撂下這個堵心的話題,收好銀票和首飾,一心要找機會退還。
蘇瀾想到後日上梁,知道這可是大事,不僅要祭祀,還要擺酒請客。今日下午就得去府城聯係,好讓攤販明日送貨。於是去跟姨母商量要買些什麼東西。正好卞夫人也在,於是一樣一樣說起,蘇瀾就在紙上一一記錄。
童野第一次看到蘇瀾的字,不禁心驚。這筆字好似銀槍挑,吳鉤劃,氣勢非凡,筆力遒勁,一看就是遨遊書海幾十年的書法大家的傑作,哪是一個小女孩能寫出來的當下心裡既佩服又困惑。
蘇瀾又問道:“姨母,後日上梁,要不要去書院把奇哥哥請回來”
林氏道:“我已經跟你姨父商量好了,不叫他回來了。畢竟去書院才幾日呢!”
童野就道:“我還說上梁日能一睹公子的風采,竟然又見不到!”
蘇瀾道:“你多留幾天,初一就能見到了。”因為卞旻夫人和女兒在,她也不好詳說。
正說著,鳳恒父子、顧琅母子、葉恭父子父女都回來了,還帶回了秋嫂和秋芳。他們準備去府城看看回鳳樓,隻是路過。林氏卻將漢馬贈送的珍珠捧了兩大捧給秋嫂母女作見麵禮。
李旺等人則跟著蔡林一家去了三江口碼頭,要到下午才能回來。他們人多,蘇瀾的一輛馬車裝不下,還等著鳳恒他們送秋嫂母女的馬車回家呢。
於是,蘇瀾和甘甜搭上便車,和童野一起去了府城。
蘇瀾先是去了顧家,最後一次勸說餘翠翹,可她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她還說已經買了一個不會說話的丫鬟叫默人,再帶上艾氏艾嬤嬤,服侍的人就儘夠了。
等那丫鬟上來,蘇瀾吃了一驚,竟然是殿州推官林謙家那個多嘴多舌的丫鬟,名叫香瓜的。她因向陶玉出賣蘇瀾不知繡柬為何物,從而引起一場風波,被林家發賣出府,竟然被艾嬤嬤買回來。
那默人—看到蘇瀾,嚇得渾身哆嗦,跪在地上直磕頭。
蘇瀾道:“這個丫鬟恐怕不行,多嘴多舌靠不住。”
餘翠翹沉靜地道:“看到她的舌頭,我已略知一二。不過,我後來知道,她也是因為兄弟病了,沒法,才那樣的。”
那香瓜淚流滿麵,一會兒指指嘴巴,一會兒搖搖手。餘翠翹道:“她在說,自己已經受到懲罰了,再也不敢了!”
蘇瀾隻好道:“既然這樣,那就好好服侍餘姑娘,不可再生事端。”
丫鬟下去後,蘇瀾道:“這個丫頭不能讓人放心啊!”
餘翠翹道:“她已經受過懲罰了!也是可憐人!對了,你知道林謙怎麼處置他夫人的嗎”餘翠翹笑道,“買這樣一個丫頭,我怎麼都要調查一番。”
原來,林謙的夫人被送到了家廟。而女兒林寶就送到京城草草出嫁了。現在推官家是小妾當家,就是娘家開鏢局的那一位。
“這個小妾可威風啦。前兩日竟然將林謙的小妾、通房發賣了好幾個。林謙舍不得,竟然被這個小妾扇了一嘴巴。”
蘇瀾看著餘翠翹,不由得佩服得緊。如今她在阿水娘家客居,竟然知道這些官場秘聞,還真是間諜的材料!
蘇瀾道:“餘姑娘,你既已決,我也不再勸你。我在石寨港盤了一個貨棧,那邊是大碼頭,龍蛇之地,消息也多,我也想放幾個人,跟你的間翹人員相互聯係。人不必見麵,甚至不用認識,隻有聯係渠道就成。”
餘翠翹聽了,笑道:“我聽阿水娘、顧琅成日說石寨港,知道小姐的心事,定是要有所安排。所以……”說著,她掏出兩本《論語》,“發展兩個,翹四和翹五,你把聯係地址用密信發來魚市街就成。”
蘇瀾就想,餘翠翹果然冰雪聰明,隻可惜……
離開餘翠翹,蘇瀾到集市找到那幾家送貨的攤販,逐項落實了采買用品。
之後,蘇瀾又來到回鳳樓,正趕上午餐。蘇瀾就和阿水娘、伍氏、葉莊,還有秋嫂、秋芳母女要了一個中辣的牛肉鍋。鳳恒還拿了一瓶開業時留下的一瓶紅葡萄酒。男人那邊居然也有一壇子三斤的五糧液,自然也是鳳恒扣下的。
酒足飯飽,秋嫂母女竟然同意以房子入股,不做點心了。不過,秋嫂母女有些擔心地道:“那日和‘春來’綢緞莊鬨了一場,就是怕他們來找麻煩!”
蘇瀾道:“這個你們不用擔心。過幾日,我會帶一些人過去,都是我父親手下的退伍大兵,沒人敢惹你們!”
眾人大笑道:“這下可好了。”
當即商定,毛三叔到石寨港那邊的分店當大廚,府城這邊就由他的徒弟擔當。又商定,石寨港分店二月初六開張。
晚上,蘇瑞尚留在軍營沒有回家。劉希回家悄悄跟蘇瀾說,今日已經自牢裡提出倚紅樓的老鴇幺娘,說了重開倚紅樓的事情。那老鴇幺娘在牢裡正心如死灰呢,突然天上掉下一個大餡餅,既能出了牢籠,又能重開舊業,高興得都暈頭轉向了,對知府大人的話無不應允。當即答應賠償餘翠翹八千兩銀子,然後讓餘翠翹做頭牌,聽從餘翠翹的安排。
果然,幾日後,倚紅樓重新開業,還來了一個頭牌,名叫冰娘。聽說那冰娘雪膚冰肌,冷豔超群,傾國傾城,閉月羞花,有詩讚雲:“冶容多姿鬢,芳香已盈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又有詩讚雲:“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美人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當然這都是後話。
且說,第二天一大早,蘇瀾剛剛跑步回來,攤販就送來了東西。蘇瀾一一清點,付了帳,又囑咐明日再送些東西來。因為明日才是上梁的正日子。
正在忙碌,罕岩思和娜木嘎夫妻在婆子的帶領下,相攜著過來了。經過幾日臥床休息和藥、食滋養,特彆是心病解除,再加上穿上了林氏安排婆子和丫鬟們做的新衣服,臉上有了些紅潤,有了一些活人的氣息。
一大早,他們就聽照顧他們的婆子說,將軍小姐給他們夫妻建了新房,而且明日就要上梁了,現在正在忙著準備呢。夫妻聽了,又驚又喜又不安,趕緊過來致謝。
夫妻倆要給林氏和蘇瀾下跪,林氏攙著娜木嘎的手不許。罕岩思哽咽著道:“夫人,小姐,就容我們這重生之人放肆一回吧!”說罷,兩人痛哭一回。
之後,殺四攙著罕岩思,蘇瀾攙著娜木嘎,林氏和幾個小家夥陪同,一行人去罕岩思和娜木嘎的新房去參觀。
蘇瀾說:“明日上梁,殿州的風俗是要祭祀,擺酒。不知你們老家有什麼習俗,請二位儘管說,我們儘量給你們辦到。”
罕岩思和娜木嘎忙說:“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這裡的風俗跟我們一樣,我們一切就便。”
看到玻璃窗戶,兩人神色驚訝,對林氏和蘇瀾道:“這真是讓夫人和小姐破費了!我們身無分文!你們的大恩大德,我們如何報答”說罷,又是淚流沾襟。
之後,林氏又請來裡正李福一路介紹,大家陪著罕岩思夫妻四處逛逛。蘇瀾道:“你們隻管在這裡住著,需要什麼隻管告訴我們!”
童野也來了。他想蘇瀾跟自己去丈量山頭,儘快繪出圖紙。因為家裡來了飛鴿傳書,老娘、媳婦和從未謀麵的兒子正在翹首盼望呢,還有皇命要複!他歸心似箭,可是看到蘇瀾忙得像陀螺,也隻好忍耐。
不過,再次看到罕岩思後,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當時他和殺四在半道相遇,還讓自己的軍醫趙宇救過罕岩思夫妻一命。當時就覺得這夫妻倆頗為麵善,但也隻當是有緣,沒有過多想法。如今看罕岩思從死神手中逃過一命,氣質出塵,超凡脫俗,竟有彆樣的貴族氣質,心中不免納罕。
童野忍不住詢問蘇瀾,罕岩思是何許人也。蘇瀾知道,罕岩思隱姓埋名,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也隻一言帶過:“他們夫妻會熬糖。不過,他們是雲南人,跟你還是有一定淵源的。”
罕岩思的同父異母的庶弟、如今的傣王罕岩甩正在與童野的父親、寧南伯童立在深山老林裡作戰呢,可不是有淵源!
後來童野才知道,其實,罕岩思和罕岩甩都肖老傣王,兄弟倆有七、八分相像。他曾隔著山溝見過罕岩甩,所以才覺得罕岩思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