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她們回到竹園瀟湘館,文元一家自然也跟來這裡。
蘇瀾讓文元一家去溫泉沐浴更衣,又讓婆子準備換洗衣物。因為混戰中,他們也是塵土滿麵,狼狽不堪。
這家人走後,甘甜忽然悶聲發笑,然後笑出了聲,最後笑得揉著肚子不能自已。
蘇瀾詫異地道:“抽風啦笑成這樣”
“小姐,如果我說,那個吉邕被人下了毒,而且是最厲害最霸道的斷子絕孫的毒,你笑不笑”
“什麼”蘇瀾和吉春兒都驚得失聲大叫起來。吉春兒起得太猛了,還“哐啷”一聲帶倒了自己坐的椅子。
蘇瀾抓住甘甜的手道:“快說說,怎麼回事”
甘甜痛快地道:“從看見他第一眼我就發現吉邕這人不對勁。後來,借著他要上馬車之際,我撩了一下他的手,匆匆給他把了一個脈!”
“怎麼樣”蘇瀾和吉春兒著急道。
甘甜陰惻惻地笑道:“這是無解之毒,而且起碼在十五年前就下了毒,之後還曾追加下毒!”她怪笑道,“便是最能下崽兒的螽斯蟲嫁給他也是枉然,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種!”
螽斯蟲,是一種蟈蟈類的昆蟲,一年起碼能產三百多顆卵,生育力極強。雖然是害蟲,可還是被人們以多子多福的寓意而頂禮膜拜。《詩周南螽斯序》雲:“螽斯,後妃子孫眾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則子孫眾多也。”後用為多子之典實。在故宮西長街南頭,就有個螽斯門,乃明代建立。史載,明清兩代後妃們經常在此膜拜,以求多子多福。
“十五年之久”蘇瀾和吉春兒異口同聲地驚歎道。
甘甜大笑不已:“是,吉邕就是一個沒種的男人!”
“難怪,吉邕一直沒有孩子。我聽我爹說,我還沒出生之前,吉邕的夫人曾經生過一個兒子,不過後來兩歲多的時候,突然得急病死了。吉邕的叔叔吉方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吉彬也生過一個兒子,一歲多死的;小兒子吉利結婚十來年了,一個孩子都沒有!”她忽然目瞪口呆道,“難道他們也是……”
甘甜又笑道:“沒錯,估計這家的男人都絕種了!”
吉春兒道:“難怪,褚祖奶奶三個孫子都沒有孩子!”她忽然驚恐地道,“該不會,那兩個孩子是中毒死的吧”
甘甜一嗮,道:“照此推算,十有**!”
好半天沒有出聲的蘇瀾這時緩緩站了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分析道:“罪犯的犯罪意圖明顯,就是要斷了褚祖奶奶一家的根。顯然,這個罪犯與褚祖奶奶家關係密切,密切到這家人對他毫不設防。正因為如此,此人才在十多年時間裡,一再下毒,害死了孩子,還曾追加下毒!”蘇瀾道,“此人一、二十年前就已經布下毒局,這是毋庸置疑的。”
蘇瀾望著甘甜和吉春兒,道:“暫且不論這個罪犯是誰。且說,他為什麼要向褚祖奶奶一家下毒換句話說,他看中了褚祖奶奶家什麼東西,從而不惜對自己最親密的人下毒而且是斷子絕孫的毒”
甘甜和吉春兒都聽呆了。
“犯罪的動機無非就是仇、情、財。”蘇瀾繼續分析道,“為仇不像,因為罪犯跟這家人關係密切,不像有仇!為情假設此人情竇初開時為了情人開了殺戒,那一、二十年過去了,褚祖奶奶家的女人可有什麼醜聞而且,兩兄弟的兒子都死了,這罪犯難道看中了兩妯娌,甚至是三妯娌這不合乎邏輯,也不合乎情理。所以,隻有一種可能,罪犯為錢而來!”
吉春兒道:“吉邕家確實有錢。不過,像他這樣的莊頭,我們吉家鋪莊園有很多!比他家富裕的也有不少!”
蘇瀾笑道:“那麼,吉邕家在這麼多莊頭中,有什麼不同之處”
“不同之處”吉春兒歪著頭想了半天,道:“他家姓吉。可是我家也姓吉啊!莊頭裡麵,我們兩家姓吉,而且,我爹還是大莊頭!”
“好,你們兩家姓吉的,又有什麼不同之處”蘇瀾提醒著。
“不同之處我爹是吉迪爺爺的遠房侄兒,可是吉邕就是吉迪爺爺親叔叔的親孫子。”吉春兒道。
蘇瀾心裡暗讚吉春兒聰明伶俐。她笑道:“吉迪爺爺上了全家門。可是全家隻有一個女兒,又隻有一個小少爺全有。假設,我這是假設啊,”蘇瀾強調道,“假設全家有個三長兩短,那麼這偌大的產業會由誰來繼承”
“吉家,吉邕!”吉春兒雖然不願意,但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是的,按照大成相關的繼承法規,全家的財產就會落到吉邕的手上!”蘇瀾凜然道,“這就是吉邕囂張跋扈的原因,也是他招致毒手的原因!故此,可以說,這個罪犯看中的應該不是吉邕的一點小錢,而是他身後的隱形的、巨大的財富!”
蘇瀾說著,不由得感覺冷水澆背,毛骨悚然。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假設吉邕一家斷了根,最有繼承權的又是誰這褚望為了獲得不義之財,竟然耗時耗力布下了那麼大的毒網!
吉春兒緊張地咬著指甲殼,咬了一個又一個。
甘甜也聽呆了。憤然道:“該不會是……”
蘇瀾揮手止住了她的話頭,平靜地道:“所以,看事情不能放在一個小小的郭家花園,或者放在一個吉家鋪莊園,而應該放到整個全園!”
甘甜冷笑道:“還真是胃口大,他就不怕吃不進去拉不出來,活活噎死!”
“所以說,吃相難看的人,死得最難看!”蘇瀾總結道。
這時,文元一家再次出現。文慧換了一襲白色雲錦長袍,飄飄欲仙,脫俗出塵。蘇瀾感覺她的氣質有點像餘翠翹。忽然有點想念,餘翠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吉春兒卻悶悶地坐在旁邊。好一會兒,她突然臉色蒼白,神情慌張地道:“該不會,我美娘姑姑和小有弟弟……”她說不下去了,呆呆地看著蘇瀾。
好久,吉春兒突然咧開嘴嚎啕大哭,心急如焚地道:“小姐,今日的事情我得去跟我爹說一聲。”
“去吧。那借據你也可以交給你父親看看。”蘇瀾道。
“那你們注意安全,我一會兒就回來!”說罷,吉春兒飛躍上馬,打馬就跑了。
蘇瀾歎道:“這才是真正的親人……”
蘇瀾安排廚房的婆子晚上多做一些飯菜。她則和文元一家在一樓竹屋裡聊天。
“……小姐,玫瑰花喜歡陽光,一定要多曬太陽。也因此,玫瑰花一定要種在陽坡……”文慧道。
“……小姐,藍色玫瑰是由月季和薔薇雜交得來的。我又用了一種植物來染色,在白玫瑰的成長過程中開始染色,顏色能均勻地附著在花瓣上,看上去非常自然,新鮮欲滴……”文元道。
蘇瀾有點心不在焉。她回憶今天在郭家花園的整個過程。褚望覬覦全家財產,還真是深思熟慮,心狠手辣,步步為營,環環相扣……不過,蘇瀾總感覺自己今天好像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們正在吃飯時,門外忽然人喊馬嘶起來。甘甜起身一看,道:“小姐,是吉春兒小姐帶了好多人來。”
蘇瀾放下碗筷,迎到門口,果然是吉春兒帶著幾十個人來了。不過,進院子的隻有她和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那人中等個頭,身體微胖,八字胡,丹鳳眼,模樣和吉春兒有點相似。蘇瀾猜想,這可能就是吉春兒的父親、吉家鋪莊園的大莊頭吉森。
果然,吉春兒來不及下馬就急切地道:“小姐,這是我爹爹。我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告訴了我爹爹,他就急著帶人來了。我三哥吉恩也在外麵。”
蘇瀾趕緊招呼吉森等人安坐,可吉森給蘇瀾鞠了一躬,道:“蘇小姐,如若方便,我有話單獨跟你說!”
蘇瀾點點頭,把吉森請到樓上的起居室坐下,又要婆子上茶。吉森道:“小姐,不必麻煩,說完話,我就要走!”他沉聲道,“春兒回家跟我說了郭家花園的事情,我也看了那張高利貸的借據。我可以明白地告訴小姐,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管,而且要管到底!利欲熏心,卑劣齷蹉,這可是打老爺子的臉!”
蘇瀾點點頭。吉森繼續道:“可現在這還不是最急的事情,最急的是,昨日晚間,老爺子派人抓了段琪和他一家,那個阿奴,還有褚望的幾個爪牙,可是,唯獨褚望漏網了!老爺子傳話來,務必要抓到他……”
蘇瀾馬上知道自己漏掉了什麼。昨日囂張跋扈的褚祖奶奶和吉邕為什麼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突然離去肯定跟某個人有關!
“吉大莊頭,我知道褚望在什麼地方。你馬上去郭家花園,人禁聲,馬含枚,馬蹄包草,悄悄地猛撲上去……”
吉森似乎隻呆了一口茶的功夫就下樓了。他一邊囑咐帶來的人禁聲,馬含枚,包紮馬蹄,一邊囑咐小兒子吉恩和女兒吉春兒好好保護蘇小姐。不一會兒,這些人就如來時匆匆一樣,去的也匆匆。
人馬走了,蘇瀾也沒心事吃飯。她踱步到了院子外麵,看到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騎在馬上,繞著瀟湘館巡視。從麵相看,跟吉森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應該就是吉春兒的三哥吉恩。
吉春兒也出來道:“蘇小姐,為了安全,我爹他們把美娘姑姑拘在隋園了,今天晚上她回不來了!”
蘇瀾點點頭。這時,她無意中發現,文慧的眼光在追隨著一個身影。蘇瀾不由笑了。還彆說,這文慧跟吉恩,還真是般配。於是,她把吉春兒拉到旁邊,道:“春兒小姐,你應該馬上就會有三嫂了!”
“三嫂我已經有三嫂了,不過還沒有成親。是隋園莊頭的小姐隋靈兒。”
“什麼”蘇瀾的心一沉,可惜了。她遠遠看了文慧一眼,道:“這個隋靈兒人怎麼樣”
“還好,挺漂亮的,就是有點脾氣,畢竟是莊頭的女兒。”
一個莊頭的女兒,一個佃戶的女兒。文慧還沒有開始競爭,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
蘇瀾道:“你哥哥喜歡隋靈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