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問道:“姨父,冠林等幾個大人可找您要過土豆的種植技術資料”
劉希道:“要過!吃飯時就問我要,飯後離開時又問我要。我沒答應。隻說我會親自具折呈給皇上。”劉希道,“放心吧,外甥女,我知道這些東西非同小可,絕對不會交給旁人!”
蘇瀾心想果然如此,一邊放下心來,笑道:“姨父考慮得非常周到!任何人都不能給!而且您還要保管好!”
劉希聽了忽然緊張起來,問道:“怎麼,瀾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是出了一點事情!等我父親來了我一並說!”說著,蘇瀾跟姨父嘀咕了半天,又在紙上寫了幾筆。
等待的時間不長,有人就來了,是蹇利和紀澤。據說,他們兩人背著包袱,正在陶府門口上雇來的馬車,準備離開殿州,恰好被劉希派去的人給截住了。最妙的是,當時陶府大門緊閉,門口沒有人看見!
乍見這二位,蘇瀾吃了一驚。因為蹇利這個大胖子瘦了一大圈,紀澤更是瘦上加瘦。他們白發蒼蒼,皺紋滿臉,衣衫陳舊,精神萎頓,與之前的樣子簡直是判若二人!看來,蹇利和紀澤是灰溜溜地離開陶府的。
劉希直接打開了蹇利和紀澤的包袱。裡麵除了換洗衣物、鞋襪、書,每人就隻有十幾兩碎銀子,還有三十兩銀票。他們跟著陶敏混了十幾年,居然就是這樣一個結果,還真是沒誰了!
蘇瀾看了隻想笑。劉希卻道:“因為陶敏的原因,我不可能收留二位,昨日我已經答複了二位先生。”
蘇瀾聽了一愣。感情這二位還異想天開,企圖重找飯票,投靠劉希!
蹇利和紀澤被劉希的人截住,帶回知府,除了惴惴不安,又有些心存僥幸,以為劉希經過一夜考慮,已經改弦更張了,不料滿不是那麼回事!當下兩人都有些氣餒,但是也不能抱怨,隻道“不敢”。
劉希看了蹇利和紀澤一眼,道:“二位這是準備離開殿州了”
“是!”蹇利和紀澤低著頭道。
“離開殿州後,二位準備去哪裡”
蹇利和紀澤對望一眼,忽然下跪,哭泣起來。蹇利道:“請大人指點。我們原來準備各自回鄉。可我家裡婆子早就死了,一個獨女嫁到了外鄉,回去也沒有親人,隻能投靠侄兒!有錢無所謂,這沒錢了,隻怕……”
紀澤也噘著嘴道:“我雖然有家,可是窮得很,家裡兒孫三餐不濟,全靠我這點微薄的收入。可自打來到殿州,陶敏還沒有給我們一個銅板!”
劉希道:“你們也怪可憐的!今日走,陶家就沒有給你們一點盤纏”
蹇利和紀澤都紅了眼,道:“昨日陶敏去堆福,我們其實也很想去,就是想找一個吃飯的地方。可陶敏說,他也沒有吃飯的地方。如果我們不要工錢,他倒是可以考慮。馬喜兒昨夜吵鬨了好久,罵我們吃白食!沒法子了,我們今天才走的!”
蘇瀾聽了哭笑不得。感情這二位,陶家不趕,他們還沒打算走呢!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劉希看了看蘇瀾,對蹇利和紀澤道:“二位先生,其實我可以讓二位發點小財,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
話沒說完,蹇利和紀澤趕緊搶著道:“願意,願意!”
“我還沒有說是什麼事情,二位就願意”劉希無奈地道。
“無論大人叫我們做什麼,我們都願意!”蹇利和紀澤趕緊搶著回答。
“既如此,那我就給你們看一樣東西!”說著,劉希將二人的資料分彆遞給了他們。
這二人看了,疑惑又迷惘。
蹇利道:“大人,我曾經陪陶敏去過這個鬆鶴莊園。可是,這個莊園明明是陶敏的,為什麼會在我的名下我一點都不知道此事!”
紀澤道:“就是啊,我也去過鬆鶴莊園。可是這個楓葉莊園,我連聽都沒有聽過,怎麼會在我的名下”
劉希道:“原因很簡單。陶敏買下產業,不敢落在自己的名下,又不好落在家裡仆人的名下,因為仆人無恒產,有產也是主人的!所以就想辦法落在你們名下!但是卻不告訴你們有這麼回事!”
蹇利和紀澤到底是師爺出身,馬上知道怎麼一回事情,眼睛裡立刻泛出狂喜!
劉希看了,心裡不由叫了一聲“慚愧”!果然跟蘇瀾預想的一樣!當即拉下臉,嚇唬道:“二位,你們還在這裡沾沾自喜,以為天下掉餡餅呢!也不想想,陶敏為什麼會把莊園落在你們名下你們惹禍上身了!這可是在替陶敏隱瞞不法私產,輕者坐牢,重者殺頭,你們不知道嗎陶敏從知府黜落到縣丞,這還是京城永昌侯府全力挽救,保不定哪一天他的腦袋上就是碗大的疤!”
蹇利和紀澤正在為各自憑空掉下一個莊園而竊喜呢,不料卻被知府劉大人兜頭一瓢冷水一頓棒喝!
兩人立刻跪下磕頭,一個勁哀求劉希救命!
劉希道:“陶敏今日把莊園落在你們名下,那是要你們頂包,隱瞞不法私產!出了事,肯定是你們去坐牢、殺頭!”
兩人嚇得臉色蒼白,也極度憤懣。憑什麼啊,自來殿州,陶敏連一文錢的工錢都沒給,卻要他們來頂包
劉希繼續道:“當然,過了今日這場劫難,一旦陶敏翻過身,他肯定會想辦法把莊園重新過回到自己的名下。你們就是一塊抹布,用完就丟了!”
蹇利不服氣道:“大人,陶敏想把莊園過回去,不經過我們,恐怕不容易吧”
紀澤也憤懣地道:“是啊,府衙有交易存檔啊!”
劉希心道,這兩個師爺果然如蘇瀾所說的,難纏!
劉希微笑道:“對於你們來說,可能難,但是對於陶敏來說,一句話的事情!要知道,這兩座莊園分彆是從兩個人手上買下來的。相關交易契約和收稅契據雖然寫著你們的名字,但是肯定都在陶敏和那兩個人手上!你們手頭上沒有這些資料,僅僅在知府有存檔,你們能把陶敏怎麼樣這是其一!其二,若是陶敏存心要回莊園,隻要證明,憑你們的財力無法購買,你們就輸了官司!而且,若是陶敏把官司打到京城,憑他和永昌侯府和賢妃的關係,你們也是非輸不可!”
劉希故意停頓了一下,道,“再說,你們回鄉的路途遙遠,說不定……”
蹇利和紀澤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我們不能任其宰割!就說,是我們積攢了幾十年錢財才買的莊園。在陶府居住時,被他們家的夥計偷走了交易契約和收稅契據!”
劉希大喜,點頭道:“這個主意好,趕緊寫個遺失證明,就說你們的交易契約和收稅契據在陶府被盜!”
這二位趕緊寫證明。劉希還關照二人不要將賣方的名字和莊園名稱寫錯了,還提醒把丟失時間放在購買莊園之後。
這證明二人很快寫完。蘇瀾拿去仔細看了看,沒有毛病,就讓他們抄寫幾份,一共三份,簽名、蓋章、按手印。這是他們自己留一份,蘇瀾手上一份,知府存檔一份。
劉希繼續道:“剛才,我答應給你們弄點小錢,你們沒有忘記吧”
蹇利和紀澤都笑了,怎麼會忘記呢
劉希看似無意似地笑道:“這陶敏夫妻真是有意思啊!他們想儘辦法把你們給擠兌走,無非就是想把莊園真正掌控在自己的手上!你們就算頂著一個名,又有什麼用莫說你們自己一無所知,就是等你們知道了,也離開了殿州!”
蹇利和紀澤一時間呆住了。難怪,陶敏不要他們,馬喜兒驅趕他們!
看到蹇利和紀澤臉上的憤懣之色,劉希歎了一口氣,道:“這陶敏夫妻還真是把你們兩個捏得死死的!這是既要你們頂罪,又不給你們好處,而且脫難了還能拿回財產,真是好算計!”看著這二人臉上神情不斷變化,劉希繼續道,“也是,假設你們像現在這樣,知道此事後也隻能望洋興歎,說到底,你們是名下有恒產,卻身無分文!不久之後,莊園怎麼飛來,又會怎麼飛走了!即使知道前因後果,你們肯定也保不住,無法享用!倒不如……”說到這裡,劉希就此打住,不說了。
蹇利和紀澤互相對望一眼,不甘心地道:“不如,我們現在就把莊園賣掉!”
劉希“噗嗤”一笑道:“想法不錯!可是你們隻有一個遺失證明,手上沒有合法的交易契約和收稅契據,來源不明的財產,一般人誰也不敢買了這莊園啊!”他特地加重了“一般人”這幾個字的語氣。
蹇利和紀澤聽了,自然知道劉希的言下之意,不禁又互相對望一眼。蹇利笑道:“大人,一般人不敢買,可是,如果我們賣給您,或者蘇小姐呢”
紀澤也雞賊地笑道:“大人,我們不要多,一點小錢就行!”他也在“小錢”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劉希和蘇瀾聽了忍不住笑了,蹇利和紀澤也湊趣著笑了。
經過簡單談判,兩個莊園分彆以一百兩成交,全部賣給蘇瀾。而且,他們還主動說,如果有人問,就說是一千兩賣的!
蹇利和紀澤簽協議時,心裡一陣陣肉痛。也是,他們名下的、這麼大的莊園,到頭來他們隻落得一百兩,確實是心有不甘!可是,誰叫他們是“一般人”呢若是反悔,隻怕不光錢和莊園都會雞飛蛋打,恐怕連命都會沒有……
再說,一百兩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跟著陶敏混了十幾年,兩人的身價還沒有五十兩銀子呢!
這樣一想,一百兩就是一筆巨款啊!兩人飛快地寫了相關契約,愉快地賣了陶敏的財產!契約也是一共三份。
塗雲甲和沈偉被請了進來,迅速給他們辦了手續。畫押、存檔、交稅,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合理又合法。